在过去的两个多月里,雨落一直在皇宫深处的紫宸别院养伤。
这里原本是先帝静修的地方,现在成了他的临时住所。
庭院中那棵百年紫藤正值花期,淡紫色的花串像瀑布般垂落,给炎热的夏天带来一丝清凉。
每天清晨,当第一缕阳光透过雕花窗户照进来时,雨落就会取出那两本神秘的典籍研读。
《符》与《阵》的书页摸起来凉凉的,看似普通的纸张却连刀剑都难以损伤。
最神奇的是,打开书籍不论怎么翻看,里面都只有一页。
只要对着书页连点三次,原来的符纹就会像退潮一样消失,新的内容又像春笋般浮现。
他曾经尝试用毛笔蘸朱砂临摹,但笔尖离纸面还有三寸时就再也按不下去了,好像有一道无形的屏障。
雨落经常去国师的镇妖殿。那位穿着素白长裙的女子似乎永远不会累,她的银色眼睛在阳光下闪烁着星辰般的光芒。
有一次他请教\"紫意雷符\"的灵力回路,国师只是轻轻一点,空中就出现了立体的金色纹路,比书上画的还要精细。
这天,雨落带着青玉葫芦来到镇妖殿,看见国师正在推演星盘。
星宿的光影漂浮在半空中,她转头时发间的木簪划过一道亮光:\"又有不明白的地方?\"
\"师父常说落叶归根。\"雨落咬了咬嘴唇,从怀里取出那个青玉葫芦。
葫芦表面冰凉,里面装着唐师父的骨灰。
这两个月来,他每天晚上都把它放在枕头边,好像这样就能离师父近一些。
皇宫虽然好,但对他来说太大了,也太陌生了,让他感到害怕和孤单。
他想念柳师父了,也想念桃鸾、盛蛟、师母他们。
\"我想回家。\"他低声说,\"顺便把师父带回去。\"
国师转过身,银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芒:\"你最好不要回去。\"
\"为什么?\"雨落猛地抬头,心一下子揪紧了,\"柳师父他们出事了?\"
\"他们都平安无事。\"国师打断他,\"但你现在是养阴教必杀之人。\"
\"养阴教?\"雨落握紧了葫芦。
他想起那只巨大的蜘蛛,想起唐师父被刺穿的胸膛。
这两个月来,那个可怕的场景无数次在深夜把他惊醒。
国师走到书架前,取下一卷发黄的竹简:\"百余年前,养阴教教主被先帝亲自斩杀在老巢,教众四处逃散。\"
\"没想到现在又死灰复燃。\"她展开竹简,上面画着各种狰狞的妖物,
\"他们饲养妖物,用活人的精血修炼邪术。\"
雨落盯着竹简上那只八只眼睛的蜘蛛图案,心里一阵绞痛。就是这样的怪物夺走了唐师父的生命。
\"那为什么不让我回去?如果柳师父他们没事...\"
\"为了让他们平安。\"国师合上竹简,声音冷了下来,\"知道你来历的人越少越好。
\"两个月前,我已经处理了那片地区所有朝廷的人。\"
雨落浑身发抖。他听懂了国师话里的意思——
那些人不是被调走,而是被\"处理\"掉了。
十二岁的少年第一次如此清楚地意识到,自己正处在一个怎样的世界里。
\"你在这里很安全。\"国师的声音柔和了些,\"皇宫的大阵可以抵挡天师级别的攻击。
而且...\"
她意味深长地看着雨落,\"你的天赋不应该浪费在儿女情长上。\"
从那天起,雨落更加刻苦地学习符箓与阵法
他不再提回家的事,只是把青玉葫芦贴身带着。
日复一日,他的技艺进步得惊人。
国师开始带他进入皇宫深处的藏经阁,那里有更多关于功法战技的记载。
转眼两年过去了。
雨落站在镜子前,看着里面那个已经比两年前高出半个头的少年。
十四岁的他褪去了些许稚气,眉宇间多了几分坚毅。
桌子上,黑星剑在阳光下泛着黑色的光芒。
吱呀一声,房门被轻轻推开,国师走了进来。
雨落深吸一口气,把一叠符纸收进袖子里。
这两年来画的符箓,足够应付很多战斗。
国师今天难得地穿了一身墨蓝色长袍,头发用木簪束起。
她递给雨落一块刻着复杂云纹的令牌。
\"西边泽境的邪蛟已经吞没了三个村庄。这是你的第一个任务。\"
雨落接过令牌,感受着上面传来的淡淡灵力波动,有些激动:\"你是说,我可以离开了?..\"
\"嗯!\"国师点头,眼中闪过一丝异色,
\"可以离开了,不过你要小心,那条蛟龙实力很强,而且它身上有养阴教的印记。\"
雨落的手指猛地收紧。两年了,他终于可以离开,也有机会直面仇人了。
\"记住,你的首要任务是调查,不是拼命。\"
国师难得地伸手整理了一下他的衣领,\"活着回来。\"
在皇宫最高的建筑上,皇帝背着手站立,看着那个小小的身影穿过一道道宫门。
\"他真的不会有事吗?\"皇帝轻声问。
国师站在他身后三步远的地方,银色的眼睛深不可测:\"雏鹰总要展翅高飞\"。
况且...\"
她望向天际,那里隐约有乌云翻滚,\"风暴就要来了,我们没有时间了。\"
\"他的天赋比我想象的还要高,我们已经没什么可教他的了,\"
\"继续待在皇宫也没必要,剩下的路需要他自己走。\"
雨落走出最后一道宫门时,回头看了一眼这座生活了两年的巨大牢笼。
他摸了摸怀里的青玉葫芦,转身向北走去。
风吹起他束发的青色丝带,像一道小小的符箓,在晨光中飘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