是莫无畏,确实是莫无畏受伤了。
她再次加速,冲到担架旁。
只见莫无畏紧闭双眼躺在上面,他的身体,尤其是右手和双脚,正如刘二旺所言,血肉模糊,虽被衣物包裹,但方念初按着他双腿,另一人压住他的手,血已浸透包扎伤口的布料。
林如烟一路上泪水不断,此刻更是汹涌而出。
“老师,莫老师,你怎么变成这样?你别有事,千万别有事。”
大队长赶到,村民们将莫无畏抬上车,许正清和方念初也要随行前往县医院,林如烟不管别人是否同意,直接上了车。
救人要紧,大队长没多言,立即赶车离开。
到达县医院后,医生迅速展开急救,大队长、方念初、许鹤轩和林如烟在急救室外焦急等待。
大队长向许鹤轩和方念初询问莫无畏受伤的具体情况。
许鹤轩说:“昨天无畏情绪不佳,喝了酒。今早我们做好饭去他屋里喊他,始终无人回应。”
我们都很担忧他会再次因酒出事,我便将门移开准备进去查看,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,连他昨日饮酒的坛子也不见踪影。
念初和我想,担心他可能在外面饮酒遭遇意外,于是外出寻找。途中有人称看见他躺在山上,当我们还没赶到时,又听闻他受了伤。
他一定是喝得太多,已不省人事,才被野猪咬伤,真是令人叹息。”
“喝酒?他为何要喝酒?”林如烟问许鹤轩。
她记得自己上学时,老师曾说自己从不饮酒。
许鹤轩瞥了她一眼,犹豫是否该坦白。莫无畏是因为她才饮酒,因她而醉倒,进而被野猪咬伤。
“他只是心中烦闷,情绪不佳,所以去喝酒了。”
“他为何情绪低落?发生何事?”
林如烟明白此刻询问已无济于事,但莫无畏伤势严重,她仍想弄清原委。
许鹤轩终究未告知 :“此事我不了解,他没对我们提起。”
她转而询问方念初,对方的回答与许鹤轩一致,同样未透露实情。
这时有医生催促缴费,林如烟主动上前:“我去交。”
方念初和许鹤轩试图阻止:“林姑娘,这不太合适,让我们来交吧。”
林如烟坚持:“叔叔阿姨,无需挂心,我去交。”随即拉过医生离开。
许鹤轩和方念初感到困惑,莫无畏伤势如此沉重,林如烟却甘愿为他花费,她不是打算回城吗?还会继续留下吗?
急救手术持续了四个多小时,下午两点左右,医生才走出急救室。
林如烟第一个冲到医生面前。
“医生,医生,莫老师情况如何?千万不能有事啊。”
医生取下口罩,平静地说:“目前性命算是保住了,但他双脚和一只手臂都被野猪咬伤,右脚少了两根脚趾,右手缺了三根手指。更糟糕的是,他的一条腿骨头被咬碎,另一条腿肌腱断裂,恐怕再也无 常行走。相比之下,那些皮外伤倒显得轻微了。”
“天哪!”不仅是林如烟,许鹤轩和方念初也震惊不已,就连大队长也感到意外。
“这……怎么会这样?”方念初喃喃自语,“就算他不能走路,以后该怎么办?”
莫无畏如今已无亲无故,往后的生活便由她和许鹤轩负责。
“无畏兄弟真是命途多舛!”
许鹤轩神情悲戚,忍不住叹息一声。这段时间相处下来,他早已视莫无畏为至亲、手足。
今后,他这个兄长自当全力照料他。
林如烟则默默伫立,凝视着急救室大门默不作声。
片刻后,莫无畏被推出来,受伤的手臂和双腿缠满纱布,身体其他部分也有包扎,未受伤的手上插着输液针。
“老师。”林如烟走近呼唤。
一位医生见她心急,问道:“你是患者家属吗?”
“是的。”她急忙点头。
“病人尚未清醒,等他醒来再说,记得鼓励他。”
“明白。”
接着,莫无畏被送进病房,其余三人随之进入。
莫无畏这样的状况必然需要住院,大队长留在此处无济于事,先行离开。
另外三人决定守在莫无畏身边。
傍晚六点左右,莫无畏仍未苏醒,到了用餐时间,方念初问林如烟:“林姑娘,该吃饭了,要不要一起吃?”
林如烟掏出钱递给对方,“叔叔阿姨,麻烦你们帮我带点。”
“不必。”方念初婉拒,林如烟硬将一块钱塞进她手中,“你们肯定不容易,而我不缺钱,收下吧。”
林如烟守在病房里,莫无畏醒来后看到的第一个人便是她。
“林如烟!你本该回城,为何还在此处?”莫无畏疑惑地问,随即感受到手脚传来的剧烈疼痛,低头才发现自己身处医院,身上多处缠着厚重纱布。
“怎么会这样……我究竟发生了什么?”记忆一片空白,他只觉双腿麻木,全然无法感知。
察觉到莫无畏的焦虑与不安,林如烟强作镇定地安抚:“您别怕,一切都会好的。”然而她的声音颤抖,泪水悄然滑落。
莫无畏心中一沉,愈发确信伤势非同小可。“告诉我实情,我到底遭遇了什么?”
回忆起昏迷前的情景,他只记得醉倒在山间。林如烟吞吐着回答:“您清晨遇袭,被野猪咬伤。”
“医生如何形容我的伤?”莫无畏追问道,而护士的到来打断了对话。在护士的专业解释中,他逐渐拼凑出事故的 。
“同志,事情已经发生,无法挽回,但我们必须乐观面对生活,追求幸福。你的未来依然可以精彩。”
莫无畏用完好的那只手紧握床单,他的右手少了三根手指,两条脚筋断裂,今后将无 常生活。
护士注意到他手背肿起一大块,惊呼道:“患者,请别紧张,针已经脱落了。”
她迅速拔掉针头,本想责备几句,但看他伤势严重,最终只是叹气作罢。
“同志,我知道我安慰不了什么,但想想你的家人吧。”他瞥了眼林如烟,“想想你的妻子,她在这里守护你,你会忍心让她担忧吗?你会不会吓到她?”
莫无畏立刻看向林如烟,她的脸微微泛红。
她也劝道:“听护士的话,别太消极,办法总比困难多。至少还有我陪着你。”
“看啊,这样的媳妇多好!你啊,就算不为自己,也要为她争口气。坚强点,男人怎能轻易被打败?”
莫无畏有些愣神,护士为何把林如烟当成他媳妇?他们看起来般配吗?
“她……不是我媳妇。”
他必须澄清,以免惹人误会。
如今这副模样,无论如何都配不上林如烟,不能再拖累她。
护士疑惑地打量二人:“若非夫妻,她为何这般担心你,还帮你交医药费,一直守在你身边?除了媳妇,谁会如此用心?”
“难道是妹妹?不太像。”
“我们……”
“我们就是夫妻,他是在开玩笑。”林如烟对护士说道。
护士笑着点头:“我就说没错,我在医院这么久,男人生病或受伤时最上心的,往往是妻子。”
换完输液瓶后,她转身离开:“若有事,喊我。”
“好。”
护士走后,林如烟重新坐在莫无畏身旁。
莫无畏内心刚刚经历过狂风骤雨。
他难以置信,自己伤成这样,林如烟仍守在身边,即便被误会成夫妻,她居然毫不抗拒地承认。
“莫老师,您饿了吗?许叔叔和方阿姨刚去打饭了,可能那些饭菜您吃不下,我去给您准备些别的。”
“林如烟,您回去吧,您该回城了,别耽误了。”
他板着脸,冷冷地说完这句话,林如烟这才意识到,他早晨就已经晕倒,又怎会知道她要回城的事情呢?
“您怎么知道我要回城?什么时候听说的?谁告诉您的?”
“我……我昨天听别人说起的。您能回城,我很替您开心,您快走吧。”
林如烟苦笑摇头,“原来您昨天就听说了。那您,您怎么会喝那么多酒。”
难道是因为知道她要离开吗?
或许,在他心中,她已经如此重要,只是她自己不知道罢了。
如果她早知道,就不会离开,他又何须上山买醉,也不会落得如今这般境地。
但时光不可逆转。
即便如此,她也甘愿坦然接受。
“您是因为得知我要走,才喝酒的吧。”
“不,是其他事。”他向来不擅长撒谎,便将头偏向一旁。
“您别嘴硬了,您以前说过从不沾酒,为何偏偏在我走时喝酒,而且您还得知我要走的消息。”
“真不是因为您,别自作多情了。那个,我欠的医药费会还您的,以后我寄到京市给您。”
“我不走了,您不用劝了。”
“您,不走了?”
“是啊,您都为我变成这样,我怎能弃您而去?我要留下照顾您,陪您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