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信天翁号”穿过直布罗陀海峡时,海风突然带上了甜腻的气息。汤米趴在船舷边,看着飞鱼从浪尖掠过,银蓝色的鱼鳞在阳光下像撒落的硬币。他手里捧着张泛黄的羊皮纸,上面用朱砂画着歪歪扭扭的航线,终点处画着个骷髅头,旁边写着“圣玛格丽塔”。
“老卡佛司令说,这是三百年前西班牙运金船的藏宝图。”汤米用手指戳着骷髅头的眼睛,“当年那艘船在飓风里沉了,船长临死前把藏宝图塞进漂流瓶,上个月被巴哈马的渔夫捞上来。”
艾琳正在清点从伦敦带来的药品,她把硫磺粉和绷带分别装进防水袋,指尖划过药箱里那枚独眼木雕——自从伦敦塔的事后,这木雕就成了我们的护身符,汤米说它能镇住海里的邪祟。
“加勒比海的飓风季快到了。”艾琳望着远处翻滚的积雨云,云层边缘泛着诡异的紫色,“日志上写着,圣玛格丽塔岛附近有片‘旋转海’,洋流会绕着岛屿打转,进去的船很难出来。”
卡佛站在舵盘旁,手里的望远镜正对着南方的海平面。镜片里,三艘挂着黑帆的船影若隐若现,桅杆顶端的骷髅旗在风里招摇——是真正的海盗船,船身侧面画着交叉的骨头,那是“黑胡子”余党的标记。
“他们也在找藏宝图。”卡佛调整着航向,“从伦敦出发时就跟上了,看来有人把消息卖给了海盗。”
星火突然从了望台跳下来,爪子里叼着根羽毛,轻轻放在汤米的藏宝图上。羽毛上沾着点暗红的颜料,和图上的朱砂颜色一模一样。汤米突然跳起来:“是从那艘海盗船飘来的!他们一定有另一张图!”
夜幕降临时,“信天翁号”悄悄靠近海盗船。卡佛带着我们乘小艇绕到船尾,甲板上的海盗正围着篝火喝酒,酒桶上的西班牙纹章在火光里闪着光——那是他们抢来的战利品。
我和汤米顺着船锚链爬上甲板,星火像团橘色闪电窜进船舱。海盗们喝得酩酊大醉,有个络腮胡的海盗正举着张羊皮纸,用刀在上面比划:“找到圣玛格丽塔的‘魔鬼珊瑚’,就能看到沉船的桅杆……”
汤米突然撞翻了旁边的酒桶,酒液在甲板上蔓延,火光照得水面闪闪发亮。海盗们顿时酒醒了大半,络腮胡举着弯刀扑过来,刀疤在火光里像条扭动的蛇:“抓住他们!藏宝图是老子的!”
船舱里突然传来星火的嘶鸣,紧接着是木板断裂的脆响。卡佛趁机扔出绳网,将冲在前面的几个海盗罩住,艾琳举着药箱里的乙醚瓶,对着络腮胡的脸狠狠泼过去。
当我们带着两张藏宝图回到小艇时,海盗船已经燃起了大火。络腮胡被绑在桅杆上,嘴里塞着破布,眼睛里的怨毒能滴出毒液。汤米将两张图拼在一起,骷髅头的眼睛里竟显出行小字:“月光照珊瑚,黄金现真容”。
“是说满月时,月光会照亮藏黄金的珊瑚礁。”卡佛用匕首在图上划出航线,“后天就是满月,我们必须赶在飓风前找到沉船。”
圣玛格丽塔岛在晨光里像块绿色的翡翠,环岛的珊瑚礁在浅水里显出斑斓的色彩,像条镶嵌在海里的项链。但靠近岛屿时,海水突然开始旋转,船身不由自主地跟着打转,罗盘的指针疯狂乱晃,和艾琳说的“旋转海”一模一样。
汤米突然想起肖恩的日志,里面画着个奇怪的星座图,标注着“海眼”的位置。少年举着望远镜对准星空,尽管是白天,他还是凭着记忆找到了那颗最亮的星——天狼星,它的方向正好对着珊瑚礁的一处缺口。
“从那里穿进去!”汤米大喊着指向缺口,那里的海水异常平静,像块深蓝色的玻璃。
“信天翁号”穿过缺口时,旋转的洋流突然消失了。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:海底躺着艘巨大的西班牙沉船,桅杆斜插在珊瑚丛里,帆布早已腐烂,但船身侧面的金色纹章依然清晰,在阳光的折射下闪着光。
“是‘圣玛利亚号’!”卡佛的声音带着激动,“三百年前最有名的运金船,据说载着二十箱黄金和国王的王冠。”
潜水钟缓缓沉入海底时,汤米紧紧抱着独眼木雕。他的腰间系着绳子,另一端连在船上,艾琳在他的潜水服上涂了防鲨鱼的药剂,药味刺鼻却让人安心。
沉船的货舱门被珊瑚牢牢卡住,汤米用带来的炸药轻轻炸开一条缝。当他钻进货舱时,手电筒的光柱照亮了堆积如山的木箱,箱盖的铜锁上刻着西班牙王室的徽章。打开最上面的箱子,里面果然堆满了金条,金条上的鸢尾花印记在光线下闪着冷光。
“找到黄金了!”汤米对着通讯管大喊,声音里的兴奋几乎要冲破海水的阻隔。
就在这时,货舱的地板突然震动起来。汤米低头一看,只见珊瑚丛里钻出几艘海盗的潜水艇,玻璃罩后露出络腮胡狰狞的脸。他们手里举着鱼枪,枪尖对准了货舱的入口。
“把黄金交出来!”络腮胡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来,在水下变得扭曲而诡异。
汤米突然想起藏宝图上的话,他举起独眼木雕对准舱顶的破洞。此时满月正好升到头顶,月光穿过海水,透过破洞照在木雕的独眼上,玻璃珠反射的光突然在舱壁上投下一串符号——是西班牙文的“紧急出口”。
货舱的侧门缓缓打开,露出条狭窄的通道。汤米抱起一箱黄金钻进去,身后传来鱼枪发射的“噗噗”声,子弹打在木箱上,溅起一片金粉。通道尽头连着艘救生艇,是当年船员留下的,船底还能看到“圣玛利亚”的字样。
当救生艇浮出水面时,“信天翁号”的炮火已经开始轰鸣。卡佛的炮弹精准地击中了海盗的潜水艇,海水里炸开的水花混着木屑,像一场金色的雨。络腮胡的潜艇冒出黑烟,在旋转的洋流里打着转,最终被卷入深海。
夕阳西下时,我们将黄金装上“信天翁号”。汤米坐在一箱黄金上,手里把玩着独眼木雕,木雕的独眼在余晖里像颗真正的宝石。艾琳正在给受伤的星火包扎爪子,小猫的眼睛望着远处的海平面,那里的飓风正在形成,云层像被打翻的墨汁。
“这些黄金怎么办?”汤米抚摸着金条上的印记,“还给西班牙王室吗?”
卡佛望着岛上的土着村落,那里的茅草屋在夕阳下像一个个金色的蘑菇:“三百年前,这些黄金是从南美掠夺来的。”他突然指着村落里的孩子们,他们正举着贝壳朝我们挥手,“或许,它们该回到真正的主人手里。”
当晚,我们把黄金分给了岛上的土着。酋长用古老的仪式感谢我们,他将一枚用珍珠串成的项链挂在汤米脖子上,珍珠的光泽比黄金更柔和。篝火旁,土着们跳起了庆祝的舞蹈,鼓声和笑声在海面上回荡,惊起的海鸟在夜空里盘旋。
“信天翁号”驶离圣玛格丽塔岛时,飓风已经迫近。船帆被风灌得鼓鼓囊囊,像只展翅的巨鸟。汤米站在船头,珍珠项链在风里轻轻晃动,他举起独眼木雕,对着月亮的方向敬了个礼。
艾琳的药箱里多了几样土着送的草药,据说能治百病。她望着远处的飓风,眼神平静而坚定:“下一站去哪里?”
卡佛的手指在海图上划过,最终落在一个无名小岛的位置:“老卡佛司令说,那里有艘英国沉船,载着莎士比亚的手稿。”
星火突然对着星空叫了几声,像是在赞同这个决定。它的爪子上沾着点金粉,是白天在货舱里蹭到的,此刻在月光下闪着细碎的光。
我知道,加勒比海的黄金只是这段航程的插曲。真正的宝藏不是金条和王冠,而是旅途中的相遇,是伙伴间的信任,是把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归还给应得之人的坦然。
飓风的边缘擦过船身,带来咸腥的雨水。但我们的船依然平稳地航行着,像一片不会沉没的叶子。汤米唱起了新编的歌谣,歌词里有黄金,有海盗,有会发光的珊瑚,还有我们每个人的名字。
歌声在风雨里飘得很远,仿佛能传到三百年前“圣玛利亚号”船员的耳朵里,告诉他们,那些被大海收藏的秘密,终将以另一种方式重见天日。
(未完待续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