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新昌你不懂!”吴鹏展摆了摆手,语气笃定,“你会有这种感觉,是因为你对你家公子的棋艺实在不了解。人家说举一反三,他在棋艺上啊,向来能举一反四、反五!现在早就长江后浪推前浪,把我爹还有徐大人这两个前浪都拍在沙滩上了!”他说着,想起自家爹和云新阳对弈时的模样——从前父亲总是闲适惬意地摇着扇子,如今却是扇子顾不上摇,茶也忘了喝,时不时皱着眉苦思,不由得有些幸灾乐祸。
“三公子的棋艺,竟这么厉害?”新昌听得眼睛都直了,满脸讶异。
吴鹏展用力点头,脸上满是信服。
云新阳放下碗筷,擦了擦嘴,无奈地说:“我承认吴夫子的棋艺确实很高,但你也太盲目崇拜你爹了,怎么就觉得我赢了他还有徐大人,就天下无敌了?”
“天下无敌倒不至于,但至少在这府学里,你未必有对手!”吴鹏展坚持道。
“你这么下定论,为时过早了。”云新阳语气严肃了些,“就是市井之中都可能藏龙卧虎,何况这是省府府学,这话可千万别在外头说,免得别人说我们年少轻狂、狂妄自大。”
“这还用你提醒?”吴鹏展哼了一声,“我虽然话多,但什么时候在外头口无遮拦过?这点分寸我还是有的。”
他这话云新阳自然是信的,即便是在吴家书院这些相熟的同窗面前,说话都是极注意分寸的,也就是在自己这里有一说一,不隐不藏的,提醒他一句,也是为了让他注意,别说漏了嘴。于是不再与他争辩,转而说起正事:“对了,今天上午余夫子讲的课,你事后把笔记补上了吗?”
“下午不是去上选修课了嘛,还没来得及补。”吴鹏展摸了摸后脑勺,有些不好意思地说。
“我也还没补,打算今晚抽空补上。等咱们都补完了,再相互核对一下,找找彼此漏记的地方,这样也能记得更全些。”云新阳提议道。
“好啊!”吴鹏展立刻应下,又问,“那你现在要不要出去走走?刚吃完饭,消消食也好。”
“不了,晚上要做的事不少,还是先把笔记补上要紧。”云新阳摇了摇头。
说话间,新昌已经把饭桌收拾干净。云新阳拿出书本和笔墨,在书桌前坐定,准备补写笔记。吴鹏展见状,也不再打扰,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,去做两人方才商议好的事。
云新阳才离开去了府学,云新晖便急切地催促云老二:“爹,三哥临走时交代的事,得赶早不赶晚!您看是您亲自跑一趟大舅家,还是我先找大表哥通个气,让他帮着劝劝大舅?”
“这可不是小事,还是我亲自跟你大舅说才稳妥。再说吴家书院眼瞅着就要开课了,到时候在书院谈。”云新晖心里知道,爹这是不想往下台村去。
吴家书院还未正式开课,但是随着范家进士宴的开席,各方客人的到来,吴状元辞官回家,侍奉老母教书育人的事,随之广为传之。范家的宴席还在觥筹交错、人声鼎沸,吴家门前已排起了长队——不用问,都是其他镇子或县城里来给子侄报名的乡绅富户。
云新晖倒没心思凑这热闹,他最近正忙着两件事。先是之前找的收鸡蛋接班人新石,这小子真是块好料,不仅手脚麻利,那张嘴更是甜得像抹了蜜,见人说人话、见鬼说鬼话,哄得农户们心甘情愿把最好的鸡蛋留给他,云新晖瞧着都暗自佩服,觉得这小子比自己还会打交道。带着新石跑了三四天,把收鸡蛋的门道都教透了,云新晖便彻底放了手,转而琢磨起更要紧的事。
头等大事便是皮蛋的销路。如今皮蛋生意越来越好,若是将来租了铺子,把摊位从吴家旧址挪到新地方,老主顾们怎么知道新铺子卖的还是原先的皮蛋?云新晖盯着院墙上挂着的竹篮发愣,忽然想起兴旺小时候的事——当年兴旺在镇子菜市场卖鸡蛋,不过短短几个月,“兴旺鸡蛋”的名号就传遍了大街小巷,哪怕哪天去晚了,摊位被别人占了,只要兴旺往新位置一站,亮开嗓子喊一声“兴旺鸡蛋”,老主顾们立马就能寻过来。
“对啊!咱们也给皮蛋起个名号、做块招牌不就行了?”云新晖一拍大腿,当即找云老二和大哥云新晨商量。这主意一出口,立马得到了父子俩的认可。云老二连忙劈木头、刨光面,做了块一尺多宽,丈余长的大木牌,还在木牌后面安了个能折叠的支架,方便携带。云新晖则翻出家里漆家具用的漆料,兑出浓黑的漆料,蘸着大毛笔在木牌上写下四个手掌大的字——“旺旺皮蛋”,又在下面添了两行小字:“吃了旺旺鸡蛋,人旺财旺官运旺”,字里行间透着股喜庆劲儿。
解决了招牌的事,新的问题又冒了出来:铺子开起来,总不能只卖皮蛋吧?码头上已经有两家杂货铺,卖柴米油盐等别人都有的东西根本没优势。云新晖今天往吴家杂货铺送完货,没有急着回家,蹲在码头边,看着往来的货船和扛着货物的船工,心里打起了算盘——船工们常年在水上奔波,最需要什么?粗布麻衣耐穿耐磨,肯定是刚需!他赶紧跑回家,把想法跟爹娘和大哥一说,云新晨第一个举双手赞成:“四弟尽管放手去干!你之前写话本子赚了好几千两银子,就算先做个十套二十套粗布麻衣,也花不了几个钱。要是卖不出去,咱家自己人能穿的自家人穿,穿不完的给长工们当福利,怎么都亏不了!”
云老二也没反对,只是皱着眉琢磨:“找谁做衣服呢?”云新晨提议:“三爷爷家的新石已经跟着四弟赚了钱,要不把活给大爷家的伯娘和嫂子们?也让她们多份进项。”云老二却摇了摇头:“现在只是试水,量不多,还是找刘村长家的女眷做吧。下台子那边人多嘴杂,别去惹不必要的麻烦。”云新晨一想,确实是爹考虑得周全,便没再反驳。
没过几日,吴家书院正式开课了。云新晖瞅着时机,又催起云老二,云老二这才往书院去。徐大舅见妹夫突然登门,先是愣了一下,笑着迎上来:“我说妹夫,你家孩子都不在书院读书了,今天怎么有空过来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