洛丽望着沈维衍,便知他心意已决。目光掠过雾霭中若隐若现的三道花径,忧色渐渐舒展,语气也添了几分温软:“你既已决定踏入试炼,我自然不会阻拦。只是道心试炼最是凶险,执念如影随形,稍有不慎便会被其反噬,乱了道心,你定要万分小心。”
周乔也上前一步,语气还是风吟仙意识:“道心试炼终究是私事,旁人难插半分手,全凭自己勘破。这对打磨你的道心本就是场难得的机缘,走不走、怎么走,终究要看你自己的心意。”
话音落下,她眼底残留的清冽意识彻底褪去,重归周乔鲜活灵动。抬眼望向沈维衍时,语气鼓励:“沈大哥,别担心,你一定能顺利闯过试炼的,加油!”
沈维衍颔首,眼底的犹豫早已被决意取代。他望了眼身旁二人神色,没有多话,只抬手虚按示意安心,随即转身迈步,干脆利落地踏入花径深处。灵雾如潮水般在他身后合拢,将外界的光影彻底隔绝,只剩他循着序能波动的方向稳步前行。
这既然是折律前辈的秩序神通,那谷中景致便绝非表面那般简单。”沈维衍望着脚下泛光的银线,指尖衡序之光与雾中节律轻轻共振,“寻常神通靠能量源驱动,可这神通却以‘秩序’为骨——幻心花的排布是序,灵雾的流动是序,连那深埋的银线,怕也是维系神通运转的序之脉络。”
他缓步向前,每一步都踏在银线交织的节点上,灵雾在他周身泛起涟漪,却始终无法侵入三尺之内。那些看似随意绽放的幻心花,此刻在他眼中渐渐显露出规律。
只见每株幻心花的花瓣数量、朝向,甚至连露珠滚落的轨迹,都暗合某种秩序的韵律。他指尖的衡序之光轻轻跳动,与那些潜藏的节律产生共鸣,仿佛在与数年前的折律前辈隔空对话。
沈维衍指尖轻轻拂过一株幻心花的花瓣,滴在下方的银线上,激起一圈极淡的序能涟漪。这涟漪扩散开去,竟精准地触动了周围三株幻心花的脉络,让它们的花瓣同时微微颤动,仿佛在回应某种无声的召唤。
“果然如此。”他心中了然,这每一株花、每一滴露,都是这秩序神通的一部分,牵一发而动全身。折律前辈以天地为棋盘,以万物为棋子,布下的哪里是简单的试炼,分明是一场与“序”共生的修行。
继续前行,灵雾中的序能波动愈发清晰。他能感觉到,这些波动并非杂乱无章,而是像一首无声的乐曲,有着特定的节奏与旋律。有时急促如鼓点,让他心头莫名一紧,仿佛置身于一场熵蚀突袭的战场。
他脚下的银线忽然变得滚烫,像是被烈火灼烧的烙铁。周遭的灵雾扭曲变形,化作一张张狰狞的熵蚀怪面孔,朝着他猛扑而来。幻境中的绝望与窒息如此真实,连他都被吓一跳。
又是幻境。”沈维衍深吸一口气,强迫自己冷静。
只是将衡序之力凝聚于指尖,对着那些扑来的幻象轻轻一点。
淡金色的光芒如静水般漫开,那些狰狞的面孔触到光芒,瞬间如冰雪消融,只留下灵雾中翻腾的序能涟漪。可不等他喘息,更密集的幻象接踵而至——这次是他未能护住的修士,他们倒在熵蚀中,伸出手向他求救,眼神里的绝望像针一样扎进他的心底。
“对不起……”沈维衍声音干涩,这是他埋藏多年的遗憾,是面对熵蚀时的无力执念。幻境似是抓住了这道破绽,求救声愈发清晰,几乎要将他的理智彻底淹没。
就在这时,织辰仪自动转动,时序之力蔓延,让他瞬间清醒:“若沉溺于愧疚,才是对他们最大的辜负。”
他猛地抬头,眼神重新变得坚定:“我守住了更多星域,护住了更多人,这便是对过往遗憾最好的告慰!”
话音落下,周身秩序之力暴涨,如一轮小太阳悬于他周身。那些求救的幻象在光芒中渐渐消散,化作点点荧光,融入脚下的银线中。银线的滚烫感褪去,反而传来一丝温润的暖意,像是在认可他的释怀。
序能波动的节奏渐渐平缓下来,不再是急促的鼓点,而是化作悠长的琴音。沈维衍望着前方依旧弥漫的灵雾,心中明了:这道心试炼,便是要让他在序能编织的情绪网中,守住那一点清明。
他继续前行,每一步都踏得更稳。无论序能如何变幻节奏,无论幻境如何勾动过往,他都不再动摇。因为他知道,真正的道心,不是没有软肋,而是能在软肋被触碰时,依旧挺直脊梁,朝着既定的方向前行。
前方的灵雾中,隐约出现了一道模糊的身影,背对着他,似乎在等待着什么。沈维衍心中一动,加快了脚步。
沈维衍望着雾中那道负手而立的身影,心头已有猜测——能在这秩序神通中静待试炼者,除了布设此局的折律前辈,再无他人。
果不其然,灵雾如被无形之手搅动,顺着身影轮廓缓缓褪去。一道身着素白道袍的男修显出身形,发间束着根简单的木簪,周身萦绕着与花径同源的序能波动,目光落在沈维衍身上时,带着跨越时光的审视与温和。
我从你身上,看到了一道熟悉的影子。”男修开口,声音似浸润了灵雾,清越又带着几分悠远,“那是对‘序’的通透,是面对执念时的清醒,像极了当年的衍。”
沈维衍心中一震,虽早有预料,此刻仍难掩动容,拱手躬身:“晚辈沈维衍,见过折律前辈。”
“不必多礼。”折律抬手虚扶,指尖掠过身侧一株幻心花,花瓣上的露珠顺着序能脉络滚动,在地面汇成一道微光,“你能勘破幻境、守住道心,已过了‘认序’‘守序’两关。不愧是向衍的人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