翌日上午。
阳光透过窗帘缝隙,在原木色的地板上投下明亮的光斑,一块一块的,像琥珀一样。
时知渺这一觉睡得很沉,到了十点多还没有醒来的迹象,陷在柔软的枕头和被褥里,呼吸均匀绵长。
徐斯礼早早就醒了,但没起,侧躺在她身边,一手撑着脑袋,另一只手闲着没事儿,用拇指和食指轻轻捏着她的耳垂玩。
时知渺没有耳洞,耳垂那点肉软软的,让他爱不释手。
他由此想起很久以前的一件事。
那是中学的时候。
不知怎么的,学校里的女生忽然风靡起打耳洞,陈纾禾向来是什么潮流都要赶的,某个周五放学后,就兴致勃勃地拽着时知渺去学校附近一家饰品店打耳洞。
徐斯礼那天正好要跟几个同学去打篮球,路过,目光随意往那家饰品店里一瞥——
时知渺正端端正正坐在一张椅子上,小脸微仰,表情有点紧张,又带着点期待。
店主手里拿着棉签,正在给她的耳垂消毒,旁边的小桌上,赫然摆着一把银色的、手枪形状的穿耳器!
徐斯礼脸色瞬间就变了,篮球“啪”地往旁边同学怀里一塞,想也没想就冲了进去!
“你干什么?!”他一把将时知渺从椅子上拉起来,动作有点急,语气更是又凶又冲。
时知渺被他吓了一跳,茫然又有些生气地看着他:“打耳洞啊。”
徐斯礼飞快地扫了一眼旁边的陈纾禾,她已经打完了,两边耳朵红彤彤的,耳垂上还隐约能看到一点血珠。
他眉头拧得更紧,哪里肯让时知渺受这种“皮肉之苦”,拽着她的手腕就往外走,力气大得她根本挣不开。
“不准打!跟我回家!”
“打个耳洞而已!”时知渺被他拽得踉跄,试图辩解。
“不准就是不准!”徐斯礼头也不回,声音斩钉截铁,带着少年人的霸道。
“身体发肤受之父母,未经允许你敢损坏,这就是不孝!我告诉你时渺渺,你之后要是敢偷偷跑去打耳洞,回头我就去打唇钉、舌钉、鼻钉、乳钉,我浑身上下都打满给你看!”
时知渺被他这离谱的威胁惊呆了:“徐斯礼!你有病吧!”
“对,我就是有病。”
少年转过身,居高临下地看着她,“到时候别人问我为什么要搞成这样,我就说,都是因为你打了耳洞,我被你气疯了。”
“…………”
时知渺被他的胡搅蛮缠堵得哑口无言,只能狠狠地瞪他。
而徐斯礼为了惩罚她的“离经叛道”,凶残地扣下了她当晚的水果份额,气得时知渺好几天不理他。
却又在某个早上,一起上学,他接过她的书包帮她背着时,莫名其妙地消了气……时渺渺从小就是心软又好哄。
徐斯礼收回记忆,嘴角勾起一丝笑意,继续捏着时知渺的耳垂。
时知渺终于被他捏醒了,迷茫地睁开了眼。
起初还有些迷茫,随即意识到什么,她猛地清醒过来!抓过床头柜上的手机一看——十点二十五分了!
“完了完了!”她顿时急了,“闹钟怎么没响?我怎么一点都没听到?!”
徐斯礼依旧保持着侧躺的姿势,慵懒闲适,被子搭在胯骨的位置,露出线条流畅的胸膛和漂亮性感的人鱼线,上面还印着几个暧昧的吻痕。
他单手支脑袋,看着小蜗牛慌慌张张的样子,慢悠悠道:“响了,我帮你关掉了。已经帮你跟科室请好假了,安心睡吧。”
时知渺抓起枕头就朝他砸过去,都怪他贪得无厌、食髓知味、吃个没完!
她掀开被子要下床,脚刚沾地,腰就被一条结实的手臂揽住,徐斯礼将她拖回床上:“假都请了,你还着什么急?”
“我现在去医院,下午还能看病人。”时知渺的责任心很强的。
徐斯礼将她圈在身前:“所以,京城那边的消息,你不想听了?”
时知渺正要挣扎的动作蓦地停住。
她迅速转过身,面对着徐斯礼,徐斯礼挑了挑眉,心情很好的样子……有好笑的样子!
时知渺心跳一下加速,按捺不住,直接转身跨坐到了他的身上,双手撑在他的胸膛上,黑白分明的眸子紧紧盯着他:
“什么消息?”
徐斯礼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主动“骑乘”姿势取悦了,放松地躺平,双手顺势扶住她纤细的腰肢,防止她掉下去,慢条斯理地说:
“消息就是——跟你聪明绝顶、算无遗策的老公之前推测的,一模一样。”
时知渺膝盖夹了一下他的劲腰,着急地催促:“别卖关子了!”
徐斯礼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,想说小蜗牛还真是勾人不自知……他呼出一口气,收敛了玩笑的神色,慢声道:
“陈橙对陈纾禾的报复,都是围绕‘感情’的,比如抢走秦牧川,再比如离间你们。所以我怀疑,她自己在感情上受过伤,才会让余随去查陈橙的感情史。”
“果然,陈橙婚前真的有一个被拆散的白月光朱砂痣,念念不忘到多年后重逢还想要旧情复燃,想要离婚跟他在一起,却因为怀孕而失败,同一时间,顾文彦另娶他人。”
“站在陈橙的角度,她受到了爱情、婚姻、自由三重打击,她只能将所有的痛苦和怨恨都投射到‘不合时宜’的陈纾禾身上。”
时知渺点头,这些她知道了啊,干嘛还要重复一遍,她没好气地掐了一把他的胸肌:“你再故意吊我胃口试试!”
徐斯礼抓住她乱抓的手,慵懒笑道:“别急,听我一步一步说——这么大的事,你不想知道是怎么推进到真相的吗?”
时知渺抿唇:“那你说。”
“我窃听陈橙对陈纾禾的对峙,她对陈纾禾说,‘你过得好还是不好,我都要掌控’,‘我要你众叛亲离,痛苦一辈子’。宝宝,你想想,她一个外人,要怎么‘掌控’陈纾禾的好坏?要怎么让她‘众叛亲离’?”
时知渺犹豫了一下,摇头,不知道……
徐斯礼稍微撑起身体,靠近时知渺,声音是一种抽丝剥茧的冷静:
“代入她病态又偏执的逻辑,很可能就是——让陈纾禾深信自己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误,比如‘以为’是自己的失误导致了时家的灭门大火,这样她就会永远活在愧疚和恐惧里,也就是‘过得不好’;”
“等到你们感情最好、最分割不下时,把‘陈纾禾是时家大火的罪魁祸首’这件事捅到你面前,你一定不会原谅陈纾禾,跟陈纾禾决裂,这样一来,陈纾禾就‘众叛亲离’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