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道划破天际的星芒,速度超越了寻常修士的想象。
巍峨连绵的无极山脉轮廓很快出现在地平线上,七峰那接天连地的雄浑身影,如同定海神针般越来越清晰。
熟悉的、宏大而温和的护山大阵气息扑面而来,如同母亲温暖的怀抱。
林钺的心湖中,激荡起层层波澜。
是近乡情怯,是劫后余生的感慨,更是对圣地、对师尊那份深沉眷恋的释放。
然而,他并未因激动而失态,更未仗着修为直接闯入。
星芒在圣地外围指定的“迎仙台”上空收敛,他稳稳落下遁光,显露出真容,同时将那块代表天璇峰真传弟子身份、刻有星辰纹路的玉质令牌握在手中。
“天璇峰真传弟子林钺,历练归来!”
他的声音不高,却蕴含着一股凝练的混沌星元灵力,清晰而平稳地传遍了整个迎仙台区域,确保每一位值守弟子都能听见。
值守的几名外门弟子闻声望来,当他们的目光触及林钺的面容,再仔细辨认那块令牌时,先是集体一愣,随即脸上迅速爬满了难以置信的神色。
其中一人猛地揉了揉眼睛,失声惊呼:
“林…林师兄?!真是您?!您…您回来了?!”
狂喜之色瞬间取代了惊愕,“快!快传讯禀报天璇峰!禀报执法堂!林钺师兄回来了!”
消息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,激起的涟漪瞬间化作汹涌的浪潮,以惊人的速度在迎仙台乃至更远处的圣地外围区域扩散开来。
无数道惊疑、好奇、震撼的目光投向迎仙台中央那道青衫身影。
林钺并未在意这骤然掀起的骚动。
身份确认后,他不再停留,身化一道速度更快的流光,径直射向圣地深处那座熟悉的山峰——天璇峰。
护山大阵的光幕对他手中的真传令牌毫无阻滞,流光穿过云雾缭绕的山体,瞬息间已至峰顶。
峰顶依旧清幽,那片熟悉的翠竹林环绕着简朴的竹楼小院。
院门无风自开,仿佛早已感知到他的到来。
一道清癯的身影静静立于庭前小径的尽头,身着洗得发白的道袍,须发皆白,面容平和。
眼神深邃如浩瀚星海,周身气息渊深似海,引而不发,正是他的师尊,灵虚子。
“师父!弟子回来了!”
林钺快步上前,在灵虚子面前深深拜下,额头触及冰冷的青石地面,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。
三年生死相隔,此刻重逢,纵使心志如铁,也难以完全平静。
“好!好!好!”
灵虚子连道三声好,声音中蕴含着欣慰与感慨。
他伸出枯瘦却有力的手,稳稳扶起林钺。
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目光,仔细地、一寸寸地扫过林钺的脸庞、身体,最终落在他丹田的位置。
“结丹后期…嗯?”
灵虚子眼中精光一闪,显然察觉到了林钺体内那远超同阶的浑厚根基,以及混沌星元灵力特有的精纯与磅礴。
当他感受到林钺磅礴的神识时,更是微微一顿,流露出一丝真正的讶异。
“看来你此番失去消息,际遇非凡,远超为师想象。这神识…已非寻常结丹可比拟。”
师徒二人没有在院外多言,径直步入林钺熟悉的静室。
室内陈设依旧,一尘不染。
灵虚子布下一道隔绝禁制,室内顿时一片静谧。
林钺没有过多渲染,开始简略却清晰地讲述这三年经历:
大墓遇暗金巨爪,遭遇空间裂隙,险死还生流落未知之地。
意外寻得古修洞府,获得星辰大道传承。
在南域妖域挣扎求生,磨砺己身。
弱水深渊深处遭遇海眼暴动,意外进入星府并得核心秘藏。
最后自东海归途,偶遇萧寒并将其斩杀。
他隐去了关于小世界树的核心机密,但明确点出了星辰传承的来历以及由此带来的神识蜕变——星念。
讲述的重点,则放在了沿途所察觉到的异常上:
腐骨潭底空间裂隙的异常扩大、弱水海眼那场规模骇人的暴动,以及在南域时听闻的万妖殿异常活跃、西域魔门蠢蠢欲动的情报。
随着林钺的讲述,灵虚子脸上的平和渐渐被凝重取代。
听到“弱水海眼”的消息时,他的眉头紧紧锁起。
“混沌兽…此乃玄虚界心腹大患,万古大劫之源。你带回的这些细节,尤其是弱水海眼的具体异变,至关重要!圣地‘观天镜’近年亦监测到封印之力有细微波动,然你所述之凶险程度,远超镜中所显。”
当提及西域魔门时,灵虚子眼中闪过一丝冷厉。
“哼,那群魔崽子,自古便不安分,妄图染指混沌之力,实乃饮鸩止渴,玩火自焚!终将自食恶果!”
他沉吟片刻,目光落在林钺身上,带着一丝期许。
“你既得星辰大道真传,又神识蜕变非凡,此乃冥冥天意使然。混沌兽之事,关系此界存亡,你日后行走,需多加关注,凡有异常,即刻回禀。”
视图二人谈了很久,随后林钺回到自己的洞府。
没过多久一道清脆的声音骤然响起。
“小钺子!”
洞府的门被猛地推开,一道鹅黄色的倩影带着风扑了进来,正是顾小仙。
她清丽的容颜依旧,修为已至筑基后期巅峰。
但此刻眼圈通红,泪水在眼眶中打转,径直扑到林钺身边,紧紧抓住他的衣袖,仿佛一松手他就会再次消失,声音哽咽:
“小钺子,你真没良心,出去这么久才回来。我好想你!”
林钺冰冷的心底泛起一丝暖意,抬手轻轻拍了拍她因激动而微微颤抖的手背,声音温和了些许:
“小仙,是我,我回来了。”
就在这重逢的暖意弥漫之时,洞府敞开的门外,一道略显单薄的身影悄然伫立在廊柱的阴影中。
白惟宽的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,气息虚浮不定,修为虽经三年苦修,也仅仅勉强恢复到筑基初期。
他看着那光芒万丈、引人注目、被小师妹紧紧依偎的林钺,再感受着自身丹田内那微弱如萤火的灵力。
一股难以言喻的苦涩、如同毒藤般滋生的嫉妒,以及深深的无力感,瞬间淹没了他的心神。
曾经的情敌,曾经还能一争高下的对手,如今已是云泥之别,连仰望都显得吃力。
他嘴唇翕动了一下,最终什么也没说,只是深深地、黯然地将自己藏进更深的阴影里,如同受伤的野兽,悄无声息地转身离去,背影萧索落寞。
林钺神识发现他的离去,嘴角微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