看完榜做完登记后,徐景行又去参加了官府举办的鹿鸣宴。
这鹿鸣宴,是专为新科举人举办的一场宴会,以彰显地方官员对国家人才的重视和祝贺,宴会上,除了有美酒佳肴外还有歌舞表演,更是新科举人互相交流庆祝的重要时刻。
午后,阳光洒在贡院朱红色的大门上,随着门扉被缓缓开启,众位新科举人迈步而入,一阵风吹来,衣袍微微扬起,预示着大家都有光明的未来。
“新科举人,请入席就座!”随着礼官的声音在院中响起,一众披红戴花的举人,个个喜气洋洋的在自己的位置坐下,案上早已备好美酒佳肴,就等大家动筷品尝。
当鼓乐声响起,更有歌姬身着彩衣款步而来,裙摆掠过青砖时带着隐隐约约的桂花清香,看着眼前如此热闹非凡的场景,徐景行捧着酒杯,在想在场的这些人,日后是否能在波谲云诡的朝堂沉浮。
“徐解元真是少年得志啊!”邻座的举人笑着举杯祝贺,腰间玉佩随着他的动作碰撞出清脆的响声,徐景行看了他一眼,而后仰头饮尽杯中之酒。
一场宴席下来,徐景行虽心累得慌,却也努力着去适应这种氛围,他想要实现自己心中的抱负,就得和光同尘不能特立独行、孤芳自赏。
最上首的知府大人面对徐景行这位年纪略小还不曾及冠的乡试解元,语气很是温和的夸了不少场面话,徐景行听着,并不往心里去,毕竟这些好听的话对方每三年便会说上一次,走量不走心。
当然,徐景行心中也明白,乡试到这个时候还不算彻底结束,考生们考完的试卷会被重新抄写,再由考官进行仔细检查,如果这个时候发现问题,所获得的举人身份照样会被取消。
等熬过复审,徐景行总算拿到了前往京城参加会试的文书,贾璋等人也是如此,他们乡试成绩虽不如徐景行好,却也榜上有名,昭明县时隔数十年,总算洗刷了文风不盛的名声。
将御赐的金花绸带仔细收进行囊,徐景行等人同来时一般,雇了辆青布骡车,返回昭明县,此刻距离明年的春闱已不足百日,他必须赶在运河上冻之前启程前往京城才不会耽误考试。
车轮碾过结霜的官道,徐景行一行人面色严峻,时间紧急,此行路上最好不要出现突发状况耽搁他们的行程,与此同时,数百里外的昭明县正炸开一片喧天锣鼓,县丞更是亲自捧着朱红喜报,身后衙役高举解元及第的牌匾,于欢快的唢呐声中,来到徐家庄。
此时,李氏正带着小儿子在村口的老槐树下同其他妇人做针线,当她发现锣鼓声确确实实是往她们徐家庄来时,拿着针线的手开始不受控制的发颤,还是许娘子挺身而出,好心将她扶回家中。
“大山,您家祖坟这是真冒青烟了,竟真出了一位举人老爷来!”看了一场热闹的村民,挤在斑驳的木门前,围着徐大山他们,说着各种奉承的好话。
然而徐家上下,在如此喜气洋洋的时候,心里总是有些不得劲,若早知会是今日这般结果,就算当牛做马,他们当年也该一心帮扶景哥儿读书才对,而不是像现在这般,让他对自己等人亲近不起来,对老师都比对他们好。
而坐在骡车上的徐景行,并不知晓原主家人会是这般想法,他一边听着贾璋等人摇头晃脑的复习功课,一边看着车轮颠簸间窗外掠过的树影以及零星的人家。
会试在即,哪怕他有心复习,为了自己眼睛的视力着想,徐景行也不想在摇晃的骡车上看书,如此专心赶路,于第二日黄昏之时,成功抵达昭明县境内。
徐景行没有第一时间往原主家赶,而是先来到漱石草堂拜见老师余世镜,给他老人家报喜。
“老师,乡试我成绩不错,将解元收之囊中!”
余世镜闻言,嘴角抽了抽,想绷住脸,却最终还是没忍住直接笑出声来,“老师知道,出榜那天就有快马来报,倒是你,所做的文章得了主考大人怎样的批语?”
“经术湛深,策问切时……”
“倒也还算公允。”听闻此话,余世镜是打心底的满意,没想到他临老临了,竟误打误撞收了个状元之才做弟子,此生也算无憾!
这次归来,看着余世镜的背景,突然发现不过短短一段时间,对方突然就佝偻得厉害,不过想想也对,毕竟有句‘人生七十古来稀’的俗话在,在人均寿命为四十至六十之间的古代,对方能活到七十岁告老还乡,确实算是少数的高寿之人了。
徐景行长叹了一口气,细细给他把过脉开了药方之后,才起身告辞返回原主老家徐家庄,去应付徐家那一众族人,既然打算做官,未免落人话柄,一些世俗的表面功夫,就算不想做他也会强逼着自己去做,毕竟时代背景如此,非他一人之力可以扭转局势。
当徐景行返回徐家庄,乡试放榜的热闹劲儿还没彻底过去呢又再次被引燃,徐景行也被一些人情往来折腾得够呛,在家的这几天,他家门口每天都人来人往,门槛都快被人给踩坏了。
县里镇上的富户,都拿着东西来攀交情,就连八竿子打不着的原主远房亲戚,得知他归家的消息后,也拎着两只老母鸡赶来套近乎,当送走最后一个客人,一切趋于平静后,徐景行已经被累得不想说话了。
转眼,就到了徐景行出发去京城赶考的日子,临出发前,他专门去拜见了陈夫子,感谢对方当时举荐他去观澜书院读书,不然他也不一定有机会拜在老师余世镜的门下。
到了出发这日,徐景行刚把自己的行李搬上客船,贾璋等人也在家人的送行下来到码头,原本余世镜也想着亲自前来为自己的学生送行,最后被徐景行劝下,包括徐大山等人也是如此。
他们年纪大了,最好不要来运河边受冻,万一把自己冻出个好歹来怎么办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