却说他在忙碌着,阿尔玛开始清闲了。
至于埃尔比,从早晨到现在,还在外面自我训练着。
他对这种事,已经进入到了一种惯性状态。
自律,勤奋,且好似没有感情一般,非常坚持。
不少时候也会过来帮忙,都是特别忙的时候。
让阿尔玛感到欣慰的是,自从埃尔比开始锻炼,性格脾气就沉淀下来,人也不那么毛毛躁躁了,好像一下成熟了许多。
作为姐姐,看到弟弟终于有个男人样了,当然内心是高兴的。
尤其是看到弟弟训练汗流浃背,却仍旧面色严肃专注,那就更开心了。
“话说……这样的人……又是经历了什么才来这里的……嗯?”
阿尔玛很清楚,一切的原因都是这个流浪汉大叔带来的。
所以她愈发地不相信,这是一个纯粹的流浪汉。
没见他着急过,生气过,即便事情再糟糕,他都很宽和从容地想着解决,而不是去抱怨,这样的人很奇特……
刚想到这里时,她就被一股子清淡的花香所吸引。
“哪来的花香?”
她四下寻找,冬天镇子外的山上,虽然有花,可也不会飘到城镇里来。
找来找去,她发现,香味竟然来源于眼前的醋浆茶。
看着经过烘烤,已经成一条条青黑色扭曲条索的醋浆茶叶,和外面晒着的品相完全不能比,她就觉得一阵不可思议。
伸手取出一根折了下,很脆。
“安什林,已经烘烤好了,然后呢?”
“帮忙泡一下吧,三根手指捏一撮,放在茶杯里,把水烧沸倒入。”
“不该把这些放入茶壶一起煮么?”
“先按照我的方法试试吧,怎么样,阿尔玛?”
还能怎么样,阿尔玛当然照做。
伴随着醋浆茶青黑色条索遭受着开水这么一冲,顷刻间,阿尔玛便瞪大了眼,只见茶水变成了鲜亮透彻的绿色。
往常煮茶出来的水,可都是红色或褐色。
等等,这什么味道……
哦天哪,芬芳的花香,却比花香更清爽!
这让她忍不住尝上了一口。
虽说还很烫,可却已经能够感受到这醋浆茶与往常晒干后收藏煮泡的醋浆茶,完全不同,这东西有着一股花香不说,还特别甘甜和鲜润,几乎没什么酸味,虽然有点苦味,可这苦仅仅是入口的苦,接下来都为甘甜取代。
很清爽很清爽,喝完后嘴里说不出的干净。
那点残留的酸也恰到好处,清爽就是来源于这个酸和苦,且酸味承上启下,中和了苦,又提升了甘甜。
难以言喻的……美妙。
“安什林,你对我的醋浆茶做了什么,怎么会有花香的?”
安什林要过来尝了尝,不禁挑了挑眉:“还算不错,勉强成功了,如果刚刚你晚点来,将吃到更加美味甜润的全新醋浆茶。”
“你能把这个配方卖给我吗?”
“很抱歉。”安什林看着阿尔玛道:“唯独这个不卖,这是我祖传的。把它卖给你,就像把我的祖先出卖给你。这都能卖,还有底线吗,还是人吗?”
阿尔玛无语。
不卖就不卖,怎么又上升到非人这个话题上了。
她想直接征用,可如果是这样,那么有些事便可一不可再。
虽然这东西还是她的,可成品却需要通过这混蛋来加工。
最终,阿尔玛做了一个违背祖宗的决定。
“安什林,这些醋浆茶我全部买下了,给你二十分怎么样?”
“二十分?”安什林可是很清楚阿尔玛这姑娘奸商本性的,可是二十分,他觉得还是有点不够:“加一点吧,比如说五十分,我可以给你做出成品。现在喝得这个,其实本质上是个半成品。”
“我总共这么多买也才五十分,你怎么不去抢?”
阿尔玛指着这一堆不过是她买的这批总量的三分之一说道。
这堆成品,总重不过一里拉——本地的计量单位,安什林认为是一两的意思,因为这里也有一斤的概念,十个里拉就是一斤,那不就是一两么。
当然,这里的一两和一斤,肯定和地球上有所差别。
“好吧,那交易取消。”
现在是难得的乙方市场,安什林可得把握住机会。
“三十分,安什林,三十分,这个价格已经很高了。”
“是么?”
“三十五分,安什林,你一天可以做多少茶?要知道,你哪怕去渡口或者商会当苦工,一天也不过五十分工钱。”
“你是让我压榨我的祖先么?”
阿尔玛额头青筋直跳。
要不是本地人对祖先的尊敬非常习俗非常厚重,她真想抽过去。
“三十五分!不能再多了,安什林,我……”
“好吧,成交。”
瞬间,阿尔玛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。
砰。
忽然,酒馆后门开了,吓了两人一跳。
连忙看过去,只见一道熟悉的人影走了进来。
顶着一头橙色自然卷头发的男孩,脸颊和嘴角带着淤青和淤紫,但神色确实昂扬,感觉像一种巡视领地的公芦鹑。
“埃尔比,你怎么成这样了?”
阿尔玛语气责备,但眼神明显带着关心。
埃尔比哼了一声道:“放心,我没事。就在刚刚,几个白痴竟然嘲笑我锻炼,说我像个芦鹑,我很生气,就骂了他们。我们吵了起来,然后我揍了他们。我一个打五个,把他们全部打趴了。哼!”
阿尔玛听这话,先是吓了一跳。
这小子竟然能一打五,还只是受了这么点伤就完胜?!
简直不可思议,该不会打的都是三岁以下吧?
可她看到埃尔比这自满膨胀的模样,很快又担忧起来。
埃尔比的性格,要真打了一群比自己年纪小的,肯定不会炫耀。
至少这五个里面,有差不多年纪或者比他大的。
但是这反而会助长埃尔比往不好的路子上成长。
“不管怎么说,打人都是不对的。埃尔比,这事你错了。说不过就动拳头,打赢了就高兴,这是野蛮人才有的行为。野蛮人,那是什么?没有伦理,没有道德,没有教养的低劣、卑贱生物,你想成为他们?”
埃尔比不服道:“可是他们先嘲笑的我,我骂他们是我的错,可先动手的也不是我,我才是被围殴的那个……可我赢了,阿尔玛,你才不讲道理!你什么都不知道,就知道批评我!”
阿尔玛一时无语,茫然,她扭头求助似的看向安什林。
安什林笑着道:“阿尔玛,在我看来埃尔比并没有错。”
阿尔玛闻言一愣。
埃尔比则欣喜地看向安什林,暗道还是你懂我。
但听安什林继续说道:“阿尔玛,在我的家乡,上等人获得武力用来保护弱小,打倒强权,替底层大众、弱势群体发声;中等人获得武力用来强身健体和自保;下等人获得武力则会去欺负别人,打压弱小的人,就是上等人的对立面。当你拥有比他们更厉害的拳头时,你要做的是长长自己的脑子。如果对方不对,你要用帮助他人的心态去指出。如果对方动手,那么你再动手。因为这些人听不懂你说的道理,他们更认拳头这样的硬道理,你想帮助他们,就得用拳头教他们。他们打趴了,能听你的劝导了,你就成了。那么埃尔比,你纠正他们了吗?”
埃尔比脸色复杂,沉默地摇了摇头:“抱歉,是我没做好。”
“如果你愿意,可以记住我刚刚说的话,路很长,以后总有机会的。”
“可是我……我自己也不是很懂道理。”
阿尔玛抢先一步道:“那你就该去智慧礼堂好好读书,聆听教诲,让自己成为一个懂得道理,明白得失,具备道德的上等人。”
埃尔比哼了声,显然不屑于阿尔玛这老掉牙的说辞。
她来来回回,就会对自己说这么一句。
他看向安什林,想得到一个答案。
安什林反问他:“你有什么获取道理的好途径吗?”
埃尔比一时语塞,支支吾吾道:“我可以去……去智慧礼堂上课,和平会的牧师会教导人们前进的方向……就这个是免费的,花钱的我也学不起。”
阿尔玛特么的算服了。
从小到大这小兔崽子叛逆心就很重。
自己说的他是一句不听。
这个外人说的,真说什么是什么。
明明她说的也是这个意思……
“那好吧,从明天起,埃尔比你要重新做下计划了,要文明我等之精神,野蛮我等之体魄,这对能一打五的你来说没问题吧?”
“那、那当然!”
尽管一提到上学,埃尔比就畏缩了。
可话都说到这份上了,要再畏缩那就不是男子汉了。
埃尔比走后,阿尔玛有些担心道:“我感觉他去是浪费时间,他的基础太差了,上课基本是……睡觉,连和平会慈和的牧师大人都受不了他这么顽劣的孩子,要不然他这年纪也不至于闲置在家里。”
“所以呢?”
阿尔玛看向安什林:“你懂我的意思。”
“忙得过来吗?”
“嗯……其实完全忙得过来,我——”阿尔玛看着安什林道:“我需要你再给我几个重要配方,我知道这有点过分,但……我可以和你交换些东西。”
“说说能令我满意的条件吧。”
安什林心中浮涌喜色,今天是怎么了,运气还真不错。
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