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呵……那好……”安什林笑了,没有小瞧的意思,也没有无奈,就是……就是莫名想笑,你他娘连自己还养不活,拿什么照顾我?
不过小姑娘很快反应过来自己这话的幼稚。
她看着安什林道:“如果是那样,我会自己解决,不会拖累你。”
“那好吧……那好吧……那么,我有个问题。”
“你说。”
“你为什么找我?这个镇子里你认识的人应该不少,你了解我吗,有没有想过我是一个乱七八糟的人?”
“你救了我,按理说我应该报答你的,可我一无所有。跟在你身边,当你的仆人,只要你能给我一口吃的……只要你能对我好点,我不管你是什么人,可以当你一辈子的奴隶。也许我的生命没多久,也许我还能活很久,不管怎样,我都是你的了……如果你想很残酷地处置我,吃了我,我希望你可以给我一顿饱饭。我真的……很像过那种有得吃,有得穿,有得住的正常生活。”
这样平凡普通的生活,也是安什林所求的。
可他目前远低于这个普通人最低水准。
这不,还得努力嘛。
只是……他是不信这个小姑娘的。
那小姑娘的父亲,就算不是亲生的,好歹也养了她这么多年。
虽然他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。
但至少这些基本的能给的,比他能给的要多得多吧?
这又不是一个傻子。
想了想,安什林笑道:“那么你今天怎么安排呢?我要晚上才能回来。”
“你不用担心我,我会自己安排的,衣服给你……”
“我不怕冷,给你穿吧——你是我的仆人,可别冻死了。还有这个,拿着,你可以自己用,拿去买点吃的。”
安什林出门了,出门前将钱袋丢过去。
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木屋,去了风谷酒馆干活。
天当然很冷,尤其是雪停了还有太阳。
阳光融化着雪,空气更冷。
然后这火辣辣的太阳照在他身上,他只觉无比刺疼。
当然,为了抵御这种寒冷的他,直接用拙火定,一路以疾跑的方式来到了酒馆后门,路上他都没发现,自己暴露在阳光下的皮肤很快变得通红。
红得发褐色,甚至滋啦啦地冒着烟,犹如烤肉。
到酒馆后门背阴处,蒲公英符文自愈之力触发。
这点皮肤外在的伤痕,很快就恢复了。
他回过神,感觉有些疼痛,只能看到皮肤发红。
这个红又很快消失不见了。
“这个异世界的太阳有点毒辣,我好像最近老是晒伤,还有有自愈力……”
推开后门进入,看到的是阿尔玛那一如既往已在忙碌的身形。
她拿着个大盆子,里面放着刚用井水洗干净,还有点冒热气的生肉。
“你的衣服呢?”阿尔玛看了安什林一眼,立马皱眉问道。
“放在了住处,舍不得穿,因为很容易弄脏。”
“该死的……你就算不冻死,那衣服也会被偷走……哦,见鬼。”
“这么冷的天,小偷都冻死了。”
“那你可就错了,冻死的一向只有老实人。为了生存,只剩生存本能的人,那已经不是人了。你觉得他们是恶人,可他们是禽兽,毫无底线。完全无法用人类的道德来衡量这种类人生物,就是……该死的。”
“好吧,你是对的……如果是那样我宁愿死。”
“为什么,活着是本能,哪怕没有任何目的,活着不好么?”
“不是不好,是我想以一个人类的身份活着,这是作为有智慧,有伦理,有道德,有信仰,有……总之,就是恐怖两脚直立猿最后的尊严吧。”
阿尔玛被“恐怖两脚直立猿”给愣了好一下。
脑筋狠狠转了个弯才反应过来,这说的不就是人类么。
于是忍俊不禁。
“嗤……别说风凉话了,过来帮我切肉,要腌肉排。”
安什林应了一声,拿过洗掉血水的生肉放在砧板上。
他正准备动手,肚子里忽然传来一阵饥饿感。
这奇异的饥饿感,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体验,就像是一只手从胃里伸出来,要抓走这些生肉往里拖。
安什林看着这些生肉,牙齿里渗着口水,慢慢低下头。
可他很快皱眉。
人怎么可以吃生肉,这里面不知道有多少病菌和寄生虫。
哪怕再饿,也得完全弄熟了再吃。
没错,在他的道德观里,吃刺身都是野人行为。
人和禽兽很本质的区别之一,就是可以使用火,且吃熟食能让身体更健康。
他觉得吃生肉,茹毛饮血,恶心到令人作呕。
反正他宁愿吃泔水,也不会吃生肉。
就是这么一忍,胃里便反酸,冲到喉咙口,让他直皱眉。
“阿尔玛,能先给我吃个面包垫垫肚子嘛。”
“你等一等,没有剩下的了,新的一会儿就出炉。”
小片刻后,阿尔玛递来一个热腾腾的黑面包。
里面夹着一个鸡蛋,还有一根切开的煎肠,一抹肥瘦相间的肉片。
这种肥瘦相间的肉片,应该称之为培根,虽然本地别有说法。
“熟肉,这才是人该吃的……谢谢。”
阿尔玛奇怪地看了安什林一眼道:“其实生的很嫩,上等的肉生肉更能吃出它的‘上乘’,咱们普通人还是吃熟食比较好。”
安什林一脸不屑,拿着黑面包大快朵颐啃了下去。
这个得趁热吃,冷的黑面包放到外面遭寒风一吹,能把石头砸碎。
这可不是大列巴法棍之类的攀比,而是面食主食通用特性。
可是吃到一半时,他的胃部一阵翻滚抽搐。
毫无由来得抗拒,仿佛要将食物从咽喉挤压出去。
他干呕两声,差点吐,连忙咬着牙压下去。
“你怎么了?”阿尔玛连忙问道。
“兴许是着凉了,不用担心,我一点事都没有。”安什林笑着道。
他转过身,默默催动拙火定,让浑身热起来,同时揉着胃。
因为他感觉胃里阴阴的,很是胃寒。
胃通常喜热怕寒,着凉的确会这样。
随着拙火定与揉胃,大量热聚集到胃部。
整个胃囊一阵极其令人不适的痉挛后——犹如把五脏都纠结成一团,逐渐趋于平稳,开始“化开”,他也能明显感到食物被消化后的舒泰。
“果然是胃寒,唉,活着还真难……”
“是胃里不舒服吧?”阿尔玛在身后忙活着问道。
“是,揉一揉就好了。”
“你先别急。”
她跑到院内天井处,把晾晒在走廊内的东西拿过来。
“拿点这个泡水喝,这不光提神,还对胃好。”
安什林还以为什么好东西,低头一看,一筐子的醋浆茶。
由于天气关系,这些东西从买来到现在,晾晒好几天,还是蔫了吧唧的。
想到这里,他忽然灵机一动。
“稍微给我留一点,让我做个实验,有可能会浪费这些东西的实验。”
“没问题,这些反正也不值钱,没那些花草茶好。”
安什林切完了肉,撒上调料、香料和酱料,对这些东西一阵揉。
用上手劲与腕力,就像按摩似的……
还别说,搓着搓着,真有一种小时候给老妈按摩的感觉了。
一想起家人,他心情就不是很好,觉得很对不起妈。
至于为什么是妈,不是爹,他也不知道。
腌肉同时,他还要了些水过来,不断对这些肉进行拍打。
最后撒上油盖上布进行封存,直到第一个客人到来。
抓了一把草木灰加上砂石,去后院揉搓。
打个井水,这才把手上各种味道洗干净。
弄好后,他回过头来,拿起了醋浆茶看了看,用手拨了拨。
这些醋浆茶已经蔫了,变得很柔软。
他问阿尔玛要了块木板,洗干净,铺上干净粗布。
抓起一把,团成一个球,在上面反复揉捻。
很快,一股子植物特有的草腥味,或者说青味就出来了。
直到团成的球发粘时,他把球拆开,抖散。
这时候的风很干,很冷。
抖散这么一吹,水份又少了很多,同时又带走了青味。
他开始进行二次揉捻。
这次揉捻到粘手时,青味消失,转而出现一种花香。
他进行抖散,正准备第三次揉捻。
阿尔玛的声音忽然传来:“安什林,来客人了,你忙好了吗?”
“差不多了,有件事拜托你。”
阿尔玛走过来正想开口询问,却见好端端的醋浆茶,被他揉成深青色,黏糊糊的,说不出的恶心,顿时皱眉。
“尊重一下我好么,这些虽然不值钱,可你手里这点,好歹也是我花了五十分买来的,这能买多少个黑面包,吃多少顿,都被你给糟蹋了。”
“呃……我错了,能帮我个忙吗?”
“说吧,你这该死的家伙,我很生气,知道吗?”
“帮我把这些烘干,不要烤焦啊,隔着火,把它们烘干。”
“烘干?不能焦是吧?”
“是的,一直到这个东西没有水份,出来的条索发脆,一折就碎。”
“要求明确就行,知道了。”
安什林是这风谷酒馆后厨的真正主厨。
他来处理的菜品,基本万无一失。
尽管这对一个华夏穿越者来说简直简单到令人发指。
可他就不明白,这里的人为什么可以连吃都不动脑子。
就他这样还能在异界的酒馆里当大厨……
他做梦都想不到会有这么一点,想想都自嘲地笑了。
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