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疲倦成为一种习惯，睡去几乎是奢侈的本能。
岁月光年般逝去，直到某一刻，我睁开眼，看见眼前流岚绝壁，白水苍松。
竟已不是苍狼圣殿的祭坛。
心念流转，所见所闻都极速变幻，风沙大漠，小桥人家，甚至摩天高楼，钢铁丛林……
再后来，熔岩铺天而来，洪流遮蔽日月，世界在燃烧，百兽夺命狂奔。
满目疮痍，无边灰烬，暗夜白昼，废土蛮荒。
我轻轻叹息，所有记忆仿如昨日种种。寻遍碧落黄泉，再无活物，整个世界陷入死寂。
我的感官在无数岁月中石化，变成一颗深埋岩石中的存在，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形状，什么质地，只能等待。
又某一刻，阳光刺眼，我看见自己萌生一抹碧落的颜色。
四周是无边无际的苍岩废土，而我是这片燃烧成舍利般的岩地上唯一的一抹绿色。
阳光还在，温暖照在叶片上。
再后来，从三两片叶，到抽枝发芽，再到参天巨树，我恣意伸展着自己，直到，直到我震撼地发现，自己原来是一棵天机树。
从岩地里破土而出开始，不知多少万年，竟然已经枝繁叶茂到如此程度，而我却无感到以为只是一会儿之前。
就在此刻，光影万千变幻，我听见某人叹息，“莫非天意……”是大长老杜枭的声音。
再次恢复视线，我发现自己仍在圣坛上，只是无形无状而已。
杜枭颓然失色，他如剥洋葱般剥到最后，竟然一无所获。
眼前只剩下月神阿希娜。
他面露挣扎的神色，似乎在那头狼王的人格与杜枭的记忆之间左右纠结不定。
阿希娜匍匐在地，脸色煞白，神情绝望。
我震撼地无以复加，原来这里仅仅过去了一声叹息的时间，我却感觉自己涉过无数万年的岁月长河。
“别一副要死要活的，区区一个Npc，还犯不上我对你怎样，枉费了半天劲。”杜枭嫌弃地看着阿希娜。忽然面色一变，“我的女神，摔疼了没有？”忙又蹲下身，轻轻把阿希娜捧在掌心小心抚弄。
阿希娜惊到，“阿尔斯兰，别碰我，放开……”
杜枭眼神微霎，厌弃道，“碰你？没兴趣！”说罢，又随手丢弃在地。
阿希娜哭笑不得，满脸错愕。
杜枭想了想，“这头蠢狼如此执念深种，也罢，他既然一心要护你，也须给原主个交代，这算是盟约吧，我不伤害你，蠢狼也别和我争控制权，如何？”
杜枭似是自言自语，可我知道他是在和意念中的阿尔斯兰对话。
他又点点头，嘴角微弯。
随后，他示意阿希娜站起来，巨臂一卷，把阿希娜卷在臂膀里，离开圣坛。
我忙跟上，意念所至，紧紧跟在杜枭身后。
眼前一亮，已经是圣殿恢宏的殿外。
圣殿，少年白狼挺身而立，见杜枭出了圣殿，迎步上前，他竟然单膝跪地行礼，“大长老，属下已置换白狼王角色，请大长老吩咐。”
我心里一凉……幽冥殿的使者。
杜枭冷声道：“以后在量子态世界无须见礼，还不快参见你的母亲，月神阿希娜大人。”
少年白狼王心领神会，进了游戏里，就必须放弃之前的角色认同，否则会招致系统重置。他早已吸收了原主白狼的记忆，自然知道眼前红衣羌女就是月神阿希娜，羌人千百年供奉的神。
“母亲！”
白狼匍匐在地，阿希娜眼中泪水扑簌而下。
她也不是曾经的阿希娜了，她从陈雅妮中剥离出来，怎会不明白眼前这个少年被人角色置换，已经不是她的宝儿，她的孩子。
杜枭不屑低头撇嘴，“怎么，母子团聚不开心，你该笑出来才对。”
圣殿的诅咒让阿希娜绝难抗拒杜枭的指令，她嘴角溢出笑容，泪花晶莹剔透，说不出的凄美悲伤。
我的心在滴血，却无能为力。
杜枭又道：“我的孩子，你是草原的庇佑者，新一代的阿尔斯兰，即刻以狼神的名义降临祥瑞，很快，漠北王庭也该动起来了。”
少年白狼王拱手，“属下……孩儿遵命。”
说罢，白狼王起身，霎时再次化出原形，一只雪白雄壮的白狼，仰首向天嚎叫，向圣殿外快速驰去。
籍侯墡！我立刻想到，籍侯墡也免不了被角色置换。
还会有谁？
量子态世界要大乱了，冥都的势力要干什么，他们是要干涉量子态的历史进程吗？如果说以前是针对我，那如今呢？
接着，又听见杜枭转头挑眉，阿希娜绷着脸，拼命掩饰内心的痛苦。“你跟我去荀清月的大营，今后，你就是她，替我接管西凉。”
阿希娜抿着嘴，低头无言，跟着杜枭巨大的身影走出圣殿。
杜枭和阿希娜消失在视野之前，我听见杜枭自语，“大首领的本相即将降临，终于要变天了……”
圣殿无比寂静。
我只感觉全身发冷，尽管我此刻如同虚无。
大首领邢破天，降临，本相……
想起来老肥男连雨痕曾经说过，除非是通过幽冥界破界，除此之外无论是通过现实的高氧孕仓还是冥都1号进入量子态游戏，都会被系统隔离而失去神力。除非，玩家拥有本相。
而邢破天，邢总，他就拥有本相，那个彪悍的石头男人。
我也有，感染他的。
我忽然有点明白了，或许冥都开放副本权限，正是因为量子态无法破界，他们的高级权限，神力，无法带进量子态世界。
而那些副本，开放了各种各样的变态设定，就如玄幻副本，末日副本，已经完全脱离了量子态游戏的系统规则限制。
系统自从进化出超现实之后，世界已经无法理解。
拥有本相之力的人，还有谁？
我有两个本相，一个是独孤伽罗，是陈雅妮在游戏里的角色进化出来的。另一个是荀清月进化出的本相，那个眉眼如黛，身穿赤金翟纹的皇后。
她是谁？
我想凝聚出独孤伽罗的本相，然并卵，我已虚化，就似是不存在于这个世界，凝聚不出任何。
这下剥离得精光，一夜回到解放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