要是裴祁,得知她醒来,他巴不得立马飞奔来见。
一连躺了两日,在云山要求下,姜宁姝下床活动。
许久不曾落地,姜宁姝腿脚有些发虚。
踩在地上轻飘飘的,一时间连路都不知道怎么走。
“姑娘慢些。”丫鬟搀扶着姜宁姝。
姜宁姝在房间开会踱步,适应后开始往出走去。
“外面严寒,小姐昏迷刚醒,还是莫要出去了。”丫鬟阻止。
姜宁姝看向那头的云山,她现在还不知道身处何方,有没有危险。
“把帘子掀开,站屋里往出瞧瞧,心情好了,病也好得快。”
云山救活了姜宁姝,在三皇子府的地位水涨船高,没人敢忤逆。
“是。”他话落下,丫鬟上来掀起帘子。
姜宁姝探头而去,一阵寒风凛冽而来,冻得她不自觉缩紧脖颈。
从房间往出瞧去,只能看见高耸入云的墙壁,再什么都看不到。
快速环视一圈,姜宁姝大概知道了那人的身份。
非富即贵!
救了她,就一定会来谈条件,她要做的就是等。
云山说话的权利大了,能去的地方也比之前多了。
他越走越有些震撼,那个人的身份绝对不低,这一层叠一层的院子,走不到头。
这天姜宁姝用了药,莫名有些反胃,刚想让丫鬟去请云山来瞧瞧怎么回事,有人来请她去前院。
“主子有请姑娘。”
姜宁姝凝滞片刻,更衣后随丫鬟前往。
亭台楼阁,长廊甬道,穿过幽静小径,才到前堂。
站在堂屋,姜宁姝在心中猜测着这人的身份。
会是谁?
能有这样的院子,身份非比寻常,可这样的人为什么要救她?
难不成也是想拉拢裴祁!
姜宁姝有自知之明,知道自己一无是处,不可能会让人费尽心思营救。
只能是那人想要拉拢裴祁,从她这边下手罢了。
在正堂等了许久,听外面有禀告声,紧接着房门被打开,一道颀长身影走进来。
姜宁姝站起身,微微俯身行礼。
那道身影越过她,径直坐上高位。
“起吧。”
熟悉的声音飘进耳畔,姜宁姝眼睫颤了颤,抬起头看去。
三皇子!
三皇子面上没有多余表情,端茶轻抿。
“看见是我,很惊讶?”三皇子漫不经心道。
姜宁姝垂下眼,竟然是三皇子。
那一切就说得通了。
“多谢三皇子搭救。”姜宁姝多余话没说,只道谢。
三皇子轻笑出声,带着揶揄,“我救你,可不是好心。”
他说得坦然,也够实在。
姜宁姝知道,三皇子先前就想让她帮忙。
“三皇子想要的,臣女怕给不了。”姜宁姝也明确拒绝。
三皇子表情没有变化,这个答案他一点都不惊讶。
“姜小姐倒也不必回这么快。”三皇子缓缓道。
“我已跳湖自尽,便是不想苟活于世,与裴府也再无瓜葛。”姜宁姝不想被人拿捏着走。
今日一旦被三皇子拿捏了去,此后就要为他做很多违背自己意愿的事。
她不想。
“当时陈扶砚当着那么多人的面,当众侮辱姜小姐,姜小姐难道不想报仇?”三皇子诧异。
那日他在场,见证了一切。
陈扶砚狠心而绝情,是个女人都会因爱生恨。
姜宁姝表情浅淡,“三皇子对我多加上心,就该知道陈二公子所说,皆是实情。”
陈扶砚当众给她难堪,她有的只是压错人的惋惜。
她从一开始就是利用陈扶砚,并不爱他。
既然不爱,为何会恨。
三皇子几次打量过姜宁姝,摸不清她的心思。
“姜小姐一点都不恨他?”
“不恨。”姜宁姝坚决。
三皇子见她不像说谎的,当即明白姜宁姝不爱陈扶砚,与他纠缠只是想逃出裴府。
“姜小姐不想报陈家的仇,总该想为自己父母讨个公道吧。”
一招不行又起一招,三皇子近些日子想了很多对策,只为拿下姜宁姝。
提起家人,姜宁姝终于有了反应。
她苟活于世,就是想为父母报仇雪恨,再让姜家那些人去父母坟前忏悔,终生穷困潦倒。
三皇子会心一笑,是人就有软肋,裴祁的软肋是姜宁姝。
而姜宁姝的软肋……那可太多了。
“皇子有翻盘的权利,我能让姜小姐亲自报仇,就是不知姜小姐,能不能给我想要的一切。”
姜宁姝心动了,她做梦都想让那些人付出代价,现在有一个大好机会摆在眼前,她不能错过。
走出正堂时,外面天色已经黑了。
姜宁姝站在院中,仰头看着飞舞的雪花。
这辈子,她一定要活下来。
年关将近,京城热闹非凡。
裴祁走在繁华街道,内心莫名腾升起孤独感。
往年他最期待的就是年关,因为这天他可以和姜宁姝光明正大待在一起,带她出府,看她为了一盏花灯露出欣喜表情。
可今年一切都变了!
“三皇子那边没有动静!”回到裴府,裴祁心急问。
随风摇头,“没有。三皇子府跟往常一样,什么异样都没有。”
裴祁眸色暗下来,难不成是他多虑了。
三皇子并没有救下姜宁姝,那具尸体也是他为了快速交差,让人去寻来的。
想到这个可能,他心脏阵阵抽痛,呼吸不上来。
深夜,裴祁独自一人来到竹苑。房间的一切都没有变化,唯独少了那道熟悉的身影,那抹温暖的光。
转眼到年关,大臣们上朝后早早回府,三两大臣凑在一起议论纷纷。
“听说邻国郡主要来我国挑选驸马?”
“可是北平王府的那位郡主?”
“正是。”
“嫁皇室?”
“并未明说,也有可能会嫁朝中大臣。”
“大臣炙手可热的就是裴大人了。”
“裴大人要迎娶太傅嫡女,怎可能让郡主挑去。”
众大臣正议论着,见裴祁从那头走来。他们互相使眼色。
“裴大人,邻国郡主要来我国挑选驸马,这事可是真的?”大臣上前询问。
裴祁面色平平,“不清楚。”
大臣兴致有些蔫蔫,“裴大人不想迎娶郡主吗?那可是北平王的女儿。”
北平王都女儿,皇上不可能让她挑中皇子,影响自己的地位。
裴祁冷冷瞥一眼,“李大人要是想迎娶,到时可自荐。”
李大人被噎了一下,“裴大人说笑了,我已年过半百,郡主怎么会挑中我这样的人。郡主貌美,该倾慕裴将军这样的英雄。”
“说不准郡主就喜欢李大人这样爱多管闲事的大人。”裴祁这话绝对是讽刺。
众人大笑出声,李大人面色僵了又僵。
“李大人也是好心,怕裴大人孤独终老,裴大人何苦呛他?”陈扶砚讥讽。
裴祁中意姜宁姝,只想迎娶她。现在她死了,裴祁自然没了想娶妻的念头。
裴祁冷呵,“陈二公子还是多想想自己吧,看京城还有哪家的千金敢嫁你?”
皇宫里的嬷嬷亲自检查姜宁姝尸首,是清白之身,这事被传得沸沸扬扬。现下所有人都对陈扶砚避之不及,生怕和他扯上关系,被大庭广众之下围剿。
陈扶砚咬咬牙,“我问心无愧,就是不知裴大人心里可光明磊落?”
他没有做错,裴祁觊觎姜宁姝,那一步迟早会迈出。
他提前躲避,情理之中。
裴祁拳头紧了紧,挥手一拳打在陈扶砚脸上。
陈扶砚防备不及,被打翻在地。
“裴祁,你欺人太甚。”
他怎么也想不到,裴祁竟然敢在皇宫动手。
其他大臣噤声,惊恐看着裴祁和陈扶砚。这两人最近明争暗斗,可是让他们看了好多热闹。
裴祁面不改色,甩了甩手,“下次见到我,还请陈二公子躲远些,不然说不定哪次,就直接打死了。”
他说完睥睨陈扶砚一眼,扬长而去。
陈扶砚后槽牙咬了又咬,恨自己不是裴祁的对手。
几位皇子走在最后面,好整以暇看着前面发生的闹剧。
“裴府和陈府,算是彻底结仇了。”六皇子暗笑。
本来他担心陈家大少爷归顺三哥门下,裴家与之交好,也会归顺。
这下是彻底不用担心了。
“世家门阀之间互相暗斗,于皇室才有利,六弟不会不知道这个道理吧?”三皇子假笑着。
“我自然知道。”六皇子嘴硬。
三皇子笑了笑,不再说话。
裴祁出宫,翻身上马回府,只见街上好生热闹,人来人往,络绎不绝。
裴祁慢下速度,左右探查,在一处买花灯的摊贩前停了下来。
“这个。”他抬手一指,要了一盏。
姜宁姝正拿着花灯左右欣赏,突听一道久违的熟悉声从头顶传来,她浑身僵住了。
“官爷是为夫人买的吧,这可是最好的。”小贩老板惯会察言观色,看一眼就知道裴祁不凡。
“嗯,我看看。”裴祁点头应声。
姜宁姝余光瞥了眼,只看见他骑在马上,认真挑看花灯。
以前每到年关,裴祁都会带他们出府,为他买上一盏花灯。
察觉到目光,裴祁低目看来。
姜宁姝心一沉,忙转过脸,将披风帽檐往下压了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