好在名字在出口的那一瞬间止住了。
他放下筷子,直勾勾盯着对面的女人。
身着打扮像她,仪态也是相似的,只是戴着面具,总是给他一股神秘感。
他看了两眼,直接伸手去摘她脸上的面具。
容月眼疾手快察觉到了,侧身躲开。
裴祁一个劲想摘她面具,是想看她是谁?还是想看看她是不是他心目中的那个人?
又一次落空,裴祁神色黑了下来。
他不喜欢这种神秘的感觉。
容月抬手扶了下面具,示意裴祁先吃长寿面,吃完后再摘面具。
她刚才想保持神秘感,现在只想多耽搁些时间,好看看裴祁心里的那个人是谁。
裴祁视线缓缓收回,重新拿起筷子。
抱着疑惑的神态,他吃了一口面条,脸色顷刻间大变,撂下筷子,风雨欲来。
这不是姜宁姝做的。
他发狠的眼神直直盯上对面女人,恨不能隔着面具,看透她真容。
容月心里莫名漏了两下,被裴祁盯看着一时间忘记了呼吸。
“摘下!”裴祁命令。
长寿面不是姜宁姝做的,那这个人也不是姜宁姝。
看着她,裴祁心里隐隐猜出了这个女人是谁,神色越发晦暗了去。
姜宁姝将这样的事告知别人,是想彻彻底底与他断了纠葛。
好啊!
真是好啊。
容月还想再坚持一会,可见男人发怒的神情,哪里还敢拒绝。她眼睛闪了闪,长指搭在面具前,犹豫一瞬,将面具取下来。
“将军!”真容显露,容月娇弱两字。
裴祁拳头骤然紧握,咯吱作响。
“谁告诉你的?”他咬牙切齿道。
心里知道答案,但还是想问问,万一不是她呢。
容月眼睛接连闪烁,不敢直视裴祁摄人目光。
怎么好端端地惹怒了裴祁?
“今日是将军的生辰,听闻将军一向不爱大操大办,我便想着亲手做一碗长寿面.......”
“谁告诉你的?”
裴祁不想听她说那么多的废话,打断她话冷怒。
容月第一次看见这样的裴祁,心里有些发怵,唇瓣抿了抿,不知该不该说出实情。
“深夜出现在裴府,我能让你身败名裂,甚至是惨死。”裴祁威胁。
就算容月是太傅嫡女,可她夜半三更出现在裴府,他想治罪有的是办法。
容月心沉了又沉,看裴祁只觉陌生。
她好像才看清他的真面目,正如外界所传的那般暴戾冷漠。
“我是好心,只想让将军能在今日开心些。”容月不供出姜宁姝,并不是想维护她,而是想自己在裴祁面前博得好感。
她有意打听了,裴祁儿时过得并不好,才造就了他如今这般冷漠的性子。
她想用真心感动他,让他感受到幸福,从而爱上她。
“最后一遍,谁告诉你的。”裴祁眼神发狠,在震怒的边缘,一直在隐忍情绪。
容月心悸,嘴唇抿了抿,“我没有恶意,只想让将军开心。”她依旧不想说出实话,她不信裴祁真的敢把她怎么样。
裴祁惯不是个良善之人,见她抵死不认,起身大步朝外走去。
“随风!”他呵道。
几乎是他话音刚落,一道身影凭空出现,卑躬屈膝在裴祁身边。
“爷!”
容月不自觉站起身子,略显紧张看着那头。
裴祁要做什么?
不会真的要让人把她当成刺客,活活打死吧。
裴祁面不改色,“有人夜闯裴府,直接打死。”他说完不再给容月说话的机会,拔步离去。
随风怔愣了下,看向厨房,眼睛瞪大。
怎么会是容大小姐?
容月吓得花容尽失,接连摇头,“我是太傅府大小姐,怎能被活活打死。”
随风有些犹豫,容月身份高贵,太傅如今还没有倒台,将她打死在裴府,不好交代。
“抗命,你替她死。”裴祁头也不回朝外走去。
随风不敢抗命,看向容月,“得罪了。”
容月后退两步,后知后觉裴祁并不是在说大话,他心思真的那般狠毒。
“是姜妹妹告知我的,我只是想让将军开心。”容月冲裴祁背影喊道,只想保自己。
裴祁脚步略微顿了下,自嘲发笑。
她真想从他的生活里淡出去。
眼睛染上殷红,狠狠闭上一瞬,睁开后什么情绪都没有了,大步离去。
“送走。”他身影消失不见前,撂出两字。
随风点头,请容月离开。
“大小姐请。”
容月低头看着那碗长寿面,心中是极度的不甘。
明明一开始裴祁很好,怎么突然之间变了性子?
是最开始将她错认成那个丫鬟了吗?后来清醒过来知道她不是,恼羞成怒?
可那丫鬟已经死了,何来认错一说?
容月心里有太多的事情,没有头绪。
裴祁很怪,裴府也很怪。
“将军心里是不是有人?”容月不放过任何机会,随风护送她出府,她逮到机会询问。
随风身子躬了下,“属下不知。”
容月不死心,继续追问,“我马上要嫁进裴府,成为裴府大少奶奶,你该知道得罪我,没有好下场。”
随风依旧是那恭敬的样子,可神色没有太大变化,“爷心中有谁,属下怎会知道?”
随风一句反问,让容月歇了心思。
裴祁的心思连他生身母亲都不清楚,一个属下怎么会知道。
“去年是那个丫鬟为将军做的长寿面吗?”容月直白追问。
随风表面没有任何起伏,“属下不清楚。”
“将军喜爱那丫鬟?”
“属下不知。”
“将军得知那丫鬟的死讯,是何等心思?”
“属下不清楚。”
“你......”
不管容月询问什么,随风都是那副样子,不知道不清楚,让容月一腔怒火无处发泄。
“大小姐慢走。”随风请容月上马车。
容月咬了咬牙齿,冷哼一声,“你等着,等我嫁进裴府,要你好看。”她什么都没问出来,只能放狠话。
随风垂了下脑袋,“是。”他依旧是那副油盐不进的态度。
容月愤愤剁了下脚,坐上马车。
直到马车离去,随风才直起身来,走进裴府。
这一天都遇到些什么事啊。
随风只要想到今天姜小姐没搭理大爷,连长寿面都没有做,心里只犯怵。
他已经料想到大爷会如何发怒了。
大步回到府宅,直奔竹苑而去。
姜小姐将长寿面的事告知容大小姐,大爷不会轻易放过她。
紧赶慢赶到了竹苑,发现竹苑烛火熄灭,什么声音都没有。
随风以为自己走错了地,特意退出去瞧了一眼门匾,是竹苑没错。
什么情况?
爷没来竹苑吗?
抱着怀疑的心态,随风前去书房,一问门口守卫,才知道裴祁真的没去竹苑,而是直接将自己关在书房。
随风替裴祁惋惜的同时,又觉得惊讶。
这可不像是大爷的性子!
一夜无眠,姜宁姝害怕裴祁察觉到不对劲,气势汹汹找到竹苑来。裴祁伤心姜宁姝的狠心,坐在案牍前看了一晚上的玉镯和金镯。
这镯子都是他差人打造赠她的,可她全然没当回事,随意赏赐给下人。
翌日天刚亮,裴夫人差人来请裴祁。
裴祁到正院的时候,看见姜宁姝已经坐在了桌前。
“兄长!”姜宁姝起身行礼,跟个没事人一样。
裴祁什么反应都没有,弯腰一礼后,径直坐下。
“母亲有事?”
裴夫人笑着,“昨日是你生辰,可你在外操忙,家中其他人也都在各处,聚不在一处,母亲便没让下人去请你。今早听下人回禀说你昨晚回了府,便喊你过来用膳,也算弥补了。”
裴夫人表面话语说得好听,实则是怪怨裴祁将裴姝送去了寺庙,导致家里的人分散在各处。
裴夫人心里有火,怎么会惦记着裴祁的生辰。昨儿正日子没喊裴祁,今天过了将他喊过来,这不是下马威是什么。
姜宁姝垂着脑袋坐在下面,闻声心里自嘲。
做母亲的,竟事事与自己孩子计较,也难怪裴祁对他们都不上心。
裴祁脸色没有什么起伏,“没什么可聚的,朝中还有事,先去了。”他说完起身离去,全程未看姜宁姝一下。
姜宁姝余光盯着那道身影,有一股强烈的感觉,她和裴祁真的要散了。
心中释怀之际又觉得惆怅,闷闷的。
“这孩子!”裴夫人抱怨,但姜宁姝在跟前,她没说太多话。
姜宁姝识趣,随意寻了个借口离去了。
她今天本就是裴夫人喊来充数的,走不走没人会在意。
“可知道昨晚后院厨房发生了什么事?”姜宁姝小声询问柳儿。
“什么事都没发生,守夜的人说只听到大爷呵斥了两句,便什么动静都没有了。”柳儿回复。
姜宁姝哀叹一声,裴祁呵斥代表他发现了容月。思及此她摇了摇头,容月还没有春竹有本事,能装到圆房后才被识破。
不过容月被发现,裴祁怎么没来竹苑?
想到这些,姜宁姝暗忖自己在想什么,裴祁放弃了她才好,这样她就不必再怕。
绕过甬道前往竹苑,看见裴祁从对面走过来。
她心里莫名的慌张,覆在身前的手不自觉紧了紧,“兄长!”她弯腰行礼。
裴祁低目瞧她一眼,径直从她身旁走过去。
脚步声越来越远,直至听不见,姜宁姝才站起身,没有回头看,挺直腰板走出甬道。
一切都结束了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