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的指尖划过操作台,无意间碰倒了那只铁盒,发出“咔嗒”的轻响。
苏没再说什么,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,那眼神里有种斯图加特读不懂的复杂情绪。
实验室的门在他身后关上,斯图加特这才松了口气,后背抵着冰冷的操作台。
窗外的雪粒子突然变大,打在玻璃上的声音也变得密集起来。
斯图加特伸出食指轻推那只铁盒,本想将其归位,却在指腹触到盒盖时顿住——往常装着烟草的铁盒,此刻竟没有惯常的干涩触感。
“咔嗒。”
铁盒被推开的声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。斯图加特盯着里面整齐码放的薄荷糖,糖纸在白炽灯下泛着冷光,每一颗都裹着细碎的糖霜,像极了她经常随口提起的牌子。
斯图加特指尖捏起一颗,糖衣碎裂的声响混着消毒水味。
“他什么时候换的?”她低语,指腹摩挲着糖纸边缘的齿痕。
实验室的通风管道突然发出嘶鸣,斯图加特猛地转头,看见示波器的正弦波莫名跳动,像被无形的手拨动。
薄荷糖从指间滑落,滚到操作台边缘。
斯图加特弯腰去捡时,只听“咚”的一声在自己身后响起。
天花板的白炽灯突然频闪,电流声中夹杂着利爪刮擦玻璃的锐响。
斯图加特猛地直起身,后腰再次撞上操作台,“嘁…”她啐了一句。
转过身,斯图加特的视线扫过实验室角落堆积的零件箱。
那里本该是空的,此刻却有团黑影蜷在油污布上,绿莹莹的眼睛在阴影里像两簇鬼火。
“猫?”她皱眉,靴底碾过地面的螺栓,发出细碎的咔嚓声。
科研中心严禁饲养宠物,这只黑猫不知何时溜了进来,皮毛油亮得不像话,尾巴尖好像沾着些半干涸的血痂。
黑猫歪头看她,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呼噜声,尾巴轻轻拍打地面,扫起一小团灰尘。
与黑猫眼睛对上一瞬间,一段记忆突然涌入了斯图加特的脑海——巷子,箭矢,掉下的眼罩……
“是你。”她喃喃道,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讶异。
黑猫似乎听懂了,喉咙里的呼噜声更响,竟站起身抖了抖毛,径直朝她走来。
斯图加特蹲下身,黑猫很自觉地蹭了蹭她的膝盖,冰凉的鼻尖透过实验服布料。
她犹豫了一瞬,还是伸出手——指尖触到猫毛的刹那,黑猫突然弓起背,喉咙里发出威胁的嘶鸣。
“你想做什么?”斯图加特皱眉。
黑猫绕了一圈,随后以惊人的速度冲向窗户。前爪搭上窗台的瞬间,斯图加特才看清它要做什么——那扇窗户没关严,留着道两指宽的缝隙。
黑猫如同一道黑色闪电,从缝隙里钻了出去,爪子在玻璃上划出刺耳的声响。
斯图加特的眉头愈发紧皱,顾不上多想,快步冲向窗户。
寒气顺着窗缝灌进来,吹得她银发乱舞。
她扒着窗框向外望去,只见黑猫蹲在窗外那棵老桦树的横枝上,正用爪子拨弄着什么。
树枝被风吹得微微弯曲,在黑暗的加持下树干上的“眼睛”竟显得有些诡异。
斯图加特皱眉,黑猫的身边,站着个身影——那人手里撑着把紫黑色的洋伞。
“薇薇安。”斯图加特低声道,指尖无意识地抠着窗框的铁锈。
“晚上好,领主大人。”薇薇安的声音透过玻璃传来,像冰层下流动的泉水,“不请我进去喝杯热可可吗?”
“你知道我不喝那东西。”斯图加特扯下手套,掌心按在冰凉的玻璃上。
“别紧张。”薇薇安轻笑,洋伞在手中转了个圈,伞面上的藤蔓花纹仿佛活了过来,“我不是为了让海妖在岸上蹦跶,也不是为了教会那群蠢货。”
黑猫亲密的蹭了蹭薇薇安的腿,后者蹲下摸着它的头。
斯图加特捏了捏鼻梁:“过去的事就别再提了行不行……”
“只是开个玩笑,领主大人。”薇薇安托腮看着斯图加特,手上还不忘逗着猫。
斯图加特转身便想离开。
薇薇安见此耸耸肩,裙摆扫过树枝上的积雪,惊起几只蛰伏的麻雀。
“聊天多没意思,”她顿了顿,指尖划过伞骨上的某道刻痕,“我只是好奇,领主大人身边的那位弹道导弹科研人员——”
斯图加特的瞳孔骤然收缩,手背上的青筋突突直跳。
薇薇安怎么会知道苏?
“你想说什么?”斯图加特微微偏头,她的瞳孔在此时也竖成了一条直线,散发着诡异的红光。
薇薇安却不答,只是低头看了看那只黑猫,后者正用爪子拨弄她裙角的蕾丝。
“这小家伙说,它在巷子里碰到你们时,发现那个男人的眼睛——。”她抬眼,紫水晶在雪光下折射出诡异的光,“居然有一只是紫藤色?”
斯图加特转身回到窗口前,她没想到被这只猫看在眼里,更没想到这只猫居然是薇薇安的。
“所以呢?”她强迫自己冷静,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,“你跟踪我?还是说,你那双漂亮的眼睛,能看穿所有伪装?”
薇薇安的手再次翻转过来的一瞬间,上面出现了三张塔罗牌——「女祭司」、「审判」以及「塔」。
“你想说什么?”斯图加特咬牙道,指甲几乎嵌进窗框。
薇薇安轻笑,洋伞再次转动,这次伞尖指向实验室内部。
“我比较好奇,”她的声音突然压低,带着某种诱惑的尾音,“那只眼睛和我的一位一面之缘的朋友有些相似,不过我想你应该也和她更熟悉一些。”
“什么?”斯图加特心中一颤,“我没有印象,还有,这与你无关。”
“大人……难道您不好奇吗?”薇薇安笑着,“为什么一个人类会有一只藤紫色的眼睛?”
斯图加特的手突然收紧,她突然发现自己从未思考过这个问题。
实验室的门突然被风吹开,雪粒子卷着苏的围巾飞进来。
斯图加特猛地转身,看见苏站在门口,大衣肩头落满雪,右眼眼罩边缘渗出一线苍白皮肤。
“开会时停电了。”苏的声音带着寒气,目光扫过地上的薄荷糖和窗边的碎冰,“你在跟谁说话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