今天是兴庆太守嫡子大婚的日子。
兴庆的百姓苦惯了,也习惯了地方官的不作为,最初对闻氏的到来毫无感觉,麻木到已经失去了做出反应的能力。
听说新太守原来是丞相的,丞相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,特别大特别牛,权什么朝野的官。
哦,那又怎样?
今年的收成能翻倍吗?今年的税能减少吗?
闻氏用事实告诉他们,能的。
闻太守毕竟官至丞相,背靠闻氏,加之桃李满天下,无论他要做什么,没人敢阻拦,顶多是背后使点绊子。
但很快就被闻淮序揪出来了。
贪污的,为富不仁的,鱼肉百姓的,该杀的杀,该警告的警告。
本地盘根错节的势力跟闻氏毫无关系,那些恶贯满盈的明面上杀不了,就装作刺客土匪,人一死,闻氏的人刚好接盘。
不过短短半年时间,整个兴庆,便彻底成为闻氏根据地。
庄稼收成不好,广贴诏令,重金请人来看,百姓交不起税,减税自掏腰包补齐,发大水,就想办法治水。
闻淮序带着闻氏的人前往洪水肆虐的地方,冒着生命危险花了足足一年的时间,才勉强让洪水改道。
兴庆头一次没闹洪灾,欢喜疯了,闻淮序带人回来时,整座城的百姓夹道欢呼。
远在上京的陛下已经将京城冥顽不灵的世家杀得血流成河,兴许是杀高兴了,得知此事,特地下了旨意。
给闻淮序封了官,并让人带口谕,倘若他能彻底根绝洪灾问题,便允他加官进爵。
闻淮序有官职在身,跟秦笙笙的婚事才提上了日程。
他千算万算,也没算到最大的阻碍是他娘跟他妹妹。
所幸,关关难过关关过,今日终于得偿所愿。
烟花炮竹,锣鼓喧嚣,百姓夹道欢庆。
红绸遍野,喜气洋洋。
闻淮序一身金红相间的喜服,头戴礼冠,朗目疏眉,气宇轩昂。
他从另一个宅子里将秦笙笙接出来,握住柔夷时,心中澎湃汹涌的情意叫他抓紧了手,喉结滚动,最后也只是说了句。
“笙笙,小心脚下。”
秦笙笙入目一片艳红,只余伸到盖头下的那只大头,“嗯。”
婚礼仪式有条不紊的举行。
拜过高堂后,秦笙笙便到洞房等候。
闻月竹差人上了些饭菜给她垫垫肚子,她忙到过不来。
百姓太过热情,闻淮序又是个地方官,也不好抛下同僚百姓,只能将白酒换成白水,闷头喝。
再趁人不注意时,给脸上涂些胭脂,佯装醉酒,进了洞房。
洞房装点得更为喜气,大大小小的囍字贴满了房间,红烛闪烁,欢呼依旧。
“新郎官来了!”
“新郎官来了!”
闻淮序分明没喝酒,他隔着两侧的人群,看见一身喜服坐在喜床上的人影,一片恍惚,仿佛真醉了一般。
喜婆嘴里念念叨叨说着什么他全然听不见,直到手里被塞了喜秤,他才颤抖的挑开那顶盖头。
露出珠玉头面下,那张艳若桃李,倾国倾城的面容。
闻淮序身体慢慢的烫起来,只觉得手脚都失去了触感。
再说的什么都不记得了,等到一群人哄闹着离开,他瞳孔微动,才似回过神来。
“笙笙……”他道,“我们终于成亲了。”
他蹲下来,捧住秦笙笙垂在膝上的手,眼眶有些湿润,“笙笙,我们成亲了,我们可以永远在一起了。”
秦笙笙没想到自己随口哄他的一句话他能记一辈子。
不适的晃了晃头,瞪着一双无辜的大眼,“脖子被压得好难受,相公,可以帮我拆下来吗?”
闻淮序沉浸在那声相公里无法自拔,动作轻柔的将她头上的珠翠都拆掉。
双手顺着垂下的乌发往下,他弯腰贴在秦笙笙脸颊边,嗓音沉沉,“笙笙,该就寝了。”
“相公~”秦笙笙反手捧住他的手,兴致勃勃,“我们今晚玩点不一样的,怎么样?”
闻淮序根本没法拒绝她,双眸水光潋滟,晕乎乎的就应了一声好。
新房里的动静渐大,守在房外的清风跟骆东难得达成了一致,一同将那些试图听墙角的,闹洞房的,全都赶了出去。
闻淮序被……一晚上,第二天起床也不觉得痛也不觉得累。
跟小狗般将秦笙笙的唇亲得湿漉漉的。
只可惜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,为了实现对妻子的诺言,他带着人继续治水。
闻淮序不在,闻月竹理所当然的黏着秦笙笙,并且想到了一个极好的法子。
那便是上门入赘。
闻月竹将想法告诉了秦笙笙,亲密的缠在她身上,盯着她粉白的耳垂,“嫂嫂,你觉得我这个想法怎么样?”
“左右我是不想嫁到别人家去。”
以前她是深宅贵女,从小受到的教育便是如何管理手下的庄子铺子,如何将一个家的管家权握进手心。
如何处理跟公婆妯娌的关系,如何平衡跟丈夫妾室的关系,如何驯服手下的人。
但自从当初在京城里参与到那次会议后,来了兴庆,她便不再被拘在后宅之中。
闻氏能这么快扎根在兴庆,其中的谋划亦有她的手笔。
秦笙笙没有过多回答,只是开口道:“我听说有三代还姓的传统,也不知真假。”
闻月竹神色一变,不过眨眼间,她便恢复如常,探着身子去看秦笙笙手中的绣花针。
“这样好的荷包,嫂嫂都没给我绣过。”她垂着眸,轻声开口。
秦笙笙哑然失笑,“那这次也给你绣一个好不好?”
闻月竹脆生生道:“好呀。”
当日夜里,她跟父母说了自己只想借种不想招婿的想法。
秦夫人皱眉,“未婚生子,你的名声会受影响的。”
闻月竹道:“娘,我需要这个名声吗?兴庆能变成如今的模样,我闻氏功不可没,除了一些被踩到痛脚的山野村夫,和一些做着美梦的酸臭书生外。”
“但凡是个正常人,谁会议论我?”
她又看向闻太守,“爹,我肚子里的孩子必须跟我姓,我孩子的孩子,我的子子孙孙,也必须跟我姓。”
“什么三代还姓,享了我闻家的好处,还要改姓?没这个道理。”
闻太守道:“若是那男人找上门来?”
“贪心不足蛇吞象,杀了就是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