西市的申时三刻飘着织锦香,布机巷的木梭声织成锦缎,萧墨璃站在绣娘坊前的木架下,素绢横幅上“商道无义”四个大字被风扯得猎猎作响。她手中狼毫饱蘸墨汁,笔尖对准正在量布的张一凡:“商道如织机,经纬皆为利线,哪有半分义理?”
“萧姑娘看这布纹——”张一凡的算珠在织机上蹦跳,指着绣娘新织的“护粮鬼脸锦”,鬼脸的算珠眼睛正盯着麦穗纹路,“青牛村的绣娘用医馆药渣肥种的靛蓝,染出的布料自带驱虫香,卖布所得换了三百剂防风,够给城北的老人们熬过冬。”
虎娃忽然从织机后探出头,手里举着刻刀和半匹蓝印花布,布角绣着个举木梭的鬼脸:“萧姐姐快看!凡哥哥让我们在布帛上刻鬼脸,虫蛀见了会害怕,穷人买布时,鬼脸还会偷偷多算三分!”绣娘们笑着举起手中布料,每匹布角都有不同的鬼脸:有举银针的、握算珠的,算珠眼睛全盯着布帛的经纬线。
萧墨璃的狼毫在素绢上划出歪斜的墨痕:“强辩!布商囤积蜀锦,一匹抵百石粮,难道不是吃人血肉?”张一凡忽然展开账本,页面夹着片靛蓝花瓣,边角画着绣娘送的“护线鬼脸”:“去年蜀地暴雨,我们提前收了涝坏的桑蚕,绣娘用残丝织出‘鬼脸粗布’,虽不华贵,却让三十户蚕农没断了生计——”他的算珠在残丝样本上滚动,“亏的二百两,记在仁心账的‘织梦篇’,虎娃的刻刀早把亏空刻成了笑脸。”
虎娃趁机塞给萧墨璃个木雕小梭子,梭身上的鬼脸正“穿”着算珠当纬线:“萧姐姐拿着!这是‘护义梭’,织锦时看着笑脸,经纬线准保不偏不倚!”萧墨璃摸着木雕上的忍冬纹,忽然想起父亲书房里的《蚕桑图》,画中蚕农的斗笠竟与虎娃刻的鬼脸帽别无二致。
布机巷的日头爬上飞檐,张一凡教萧墨璃辨别布纹里的算珠密码:“每匹‘护粮锦’的麦穗纹里,藏着三个算珠刻痕,代表能换三斗糙米;‘护线粗布’的鬼脸眼睛,是算珠形状,代表每尺布能抵半剂药。”他忽然指向绣娘坊梁柱上挂着的鬼脸织机,“商道的经纬,得用利做经,义做纬,才能织出暖人心的锦缎。”
萧墨璃看着织机上跳动的木梭,忽然想起《史记·货殖列传》里的“富而好礼”,眼前的绣娘们哼着小调,手中布料的鬼脸笑脸随着木梭起伏,倒像是给“无商不奸”四个字绣了层温暖的边。虎娃趁机在她裙角的缠枝莲纹旁,用靛蓝画了个举算珠的鬼脸,舌头正舔着莲蕊。
暮色漫进布机巷时,蜀地布商李老板抱着残丝粗布登门,布角绣着虎娃新刻的“共织鬼脸”:“张先生,我愿把蜀锦利润的一成捐给仁心账,求您让虎娃给我的织机刻满护线鬼脸——”他摸着袖口的青牛纹,“商道上的织机,缺了您这根‘义纬’,总觉得布纹里少了暖意。”
张一凡的算珠在残丝上蹦跳:“行啊,不过每刻个鬼脸,得教青牛村的绣娘织蜀锦纹样——”他忽然指向虎娃正在刻的“经纬鬼脸”,鬼脸左手握算珠,右手持木梭,“商道的织机,得让贵人和百姓的线轴都转起来,才不会断了人间烟火。”
尚书府的夜露沾着靛蓝香,萧墨璃盯着案头的木雕梭子,梭身的鬼脸正“看”着她新写的《商道经纬论》,笔尖在“利义交织”四字旁顿住。翡翠忽然指着梭底:“小姐,您看这刻痕——‘青牛一凡’,竟与老爷常提的‘青牛商道’暗合!”
墨香混着织锦味在书房流转,萧墨璃忽然轻笑,狼毫在宣纸上落下,却不再是尖锐的驳斥,而是画起虎娃刻的护线鬼脸。算珠眼睛里的细碎刻痕,竟比任何史书都更清晰地映出,商道的温度从来不在账本的数字里,而在织机的经纬间,在虎娃的刻刀下,在张一凡拨弄算珠时,那抹让利义交织成暖的笑。
当更夫的梆子声穿过布机巷,萧墨璃忽然明白,这一场布市辩论,输掉的不是言辞,而是她对商道的偏见。张一凡的算珠与虎娃的刻刀,早已在织机的经纬间,织出了一张让利与义并肩的网,就像那些绣着笑脸的布帛,既暖了穷人的身,也暖了文人的心,让商道的风骨,终于在人间烟火里,有了可触可感的模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