长山县蹲着个闲汉王大陆,平日里赋闲在家,主要业务是研究天花板上蜘蛛网的几何结构。
不知从哪天起,王大陆家门口的石墩子上,便常年焊着一位身形袖珍的客人。
这客人身高堪堪能给王大陆的膝盖骨做个按摩,脑袋却圆得像个刚从地里刨出来的紫皮洋葱。
这位洋葱兄,哦不,是矮客,一开口便能滔滔不绝。
他能从宇宙大爆炸的奇点一路聊到隔壁老张家母猪的产后护理心得,唾沫星子喷了王大陆一脸的求知欲。
王大陆听得云里雾里,只觉得这矮客的知识储备有点过于野路子。
有一天,矮客神秘兮兮地对王大陆说。
“过个三几天我就要搬家了,到时候咱们就能当邻居,天天晚上一起研究夜光剧本了。”
王大陆心里一紧,夜光剧本?他连自家电灯泡都不会换。
又过了四五天,客人再次登门,脸上洋溢着乔迁之喜的红光。
“如今我已经搬到这边,以后早晚都能向您讨教怎么才能把脚皮搓得更圆润光滑啦。”
王大陆摸了摸自己粗糙的后脚跟,心想这矮子莫不是个足疗技师转世。
“您搬到哪里去了?方便我日后拜访,顺便送点我家刚出锅的拔丝土豆。”
可客人并不细说,只是用他那根短得像胡萝卜丁的手指,随随便便往北边一戳,便岔开了话题,开始讨论昨天晚上的月亮是不是比前天晚上更像一块发霉的烧饼。
从那以后,客人每天都会准时前来报到,比公鸡打鸣还准。
他还经常向左邻右舍借用各种稀奇古怪的器具。
今天借李大妈的搓衣板,说要研究水波动力学。
明天借赵大爷的烟斗,说要进行人工降雨实验。
奇怪的是,若有人面露难色,不愿出借。
那些器具就会在第二天清晨,离奇失踪,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顺走了,连个纸条都不留。
慢慢地,大家都开始怀疑这位神秘的矮个子客人,怕不是个成了精的跳蚤,专干些偷鸡摸狗的勾当。
村子北面有一座荒废已久的古老坟墓。
因年代久远,坟顶塌陷出一个深不见底的洞穴,黑黢黢的,往里瞅一眼都觉得后脖颈子发凉。
众人猜测,这神秘客人说不定就把家安在了这五星级坟景洞穴里。
于是,为了揭开真相,一群闲得发慌的村民,手持擀面杖、晾衣杆,还有几把豁了口的镰刀,小心翼翼地前往古墓探查。
他们打算将这个“狐仙”,或者随便什么仙,揪出来当面对质,问问他到底想把村里的破烂借到什么时候。
众人来到古墓旁,一个个跟做贼似的,趴在坟头上仔细听了许久。
耳朵都快磨出茧子了,却始终没有听到任何异样的声音,只有风吹过坟头草的呜咽,像是在给什么东西提前开追悼会。
就在大家等得有些不耐烦,准备打道回府,回家继续研究蜘蛛网的时候。
一更天快要结束的当口,突然听到洞穴里传来叽叽喳喳的声音。
那声音细碎又密集,好像有几十上百个小麻雀在里面开集体派对,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,比考试前夜还刺激。
众人屏住呼吸,一个个瞪大了眼睛,静静地埋伏着,不敢发出一点声响,生怕惊扰了里面的“大人物”。
不一会儿,令人下巴脱臼的一幕出现了。
只见一尺来高的小人,穿着五颜六色的紧身衣,一个接一个地从洞穴中鱼贯而出。
数量多得数不胜数,密密麻麻,仿佛地底下开了个小人国批发市场,正往外倾销库存。
众人见状,也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“妖怪啊”,然后便齐声呐喊,声势浩大,惊得树上的鸟窝都掉了下来。
他们一起挥舞着手中的擀面杖与镰刀,向那些小人发起了英勇无畏的冲锋。
奇怪的是,每一次击中这些小人,棍棒与小人的身体接触点都会迸发出耀眼的火星,噼里啪啦,场面十分科幻,像是劣质特效电影的拍摄现场。
眨眼间,小人如同受惊的蚂蚁一般,发出吱吱呀呀的尖叫,四散奔逃,有的钻地缝,有的爬树杈,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。
待一切平静下来,众人打着哆嗦上前查看。
发现地上只留下一个小小的发髻,大小如同半个核桃壳一般,孤零零地躺在泥土里。
这小髻装饰得倒是十分精美,上面扎着薄如蝉翼的纱,还缠绕着几缕亮闪闪的金线,看起来颇有几分异域风情。
村里胆子最大的王二麻子捡起来,凑近鼻子一闻。
一股令人作呕的骚臭气味混合着脚底板的酸爽,直冲天灵盖,差点把他当场送走,让他体验了一把灵魂出窍的感觉。
而从那之后,那位神秘的矮个子客人再也没有出现过。
村子里也恢复了往日的平静,再也没有人家丢搓衣板或者烟斗了。
只是每当人们路过那座古墓时,总会忍不住加快脚步,并且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口袋,生怕少了点什么零件。
那个诡异的夜晚,以及那些神秘莫测的小人,便成了村民们茶余饭后口口相传的奇谈,版本多到可以出一部《长山县未解之谜》系列丛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