暮色漫过千幻神宗的琉璃瓦，慕星黎跪坐在青石阶上，掌心的玄凰印记烫得惊人。
她能感觉到那枚凤凰纹正在皮肤下翻涌，像有活物在啃噬血肉——这不是复制体的恶意，而是更古老、更灼热的力量，正顺着血脉往识海钻。
\"阿黎？\"黎玄澈的声音带着几分焦灼。
他半蹲着，指尖还抵在她后心输送灵力，可方才稳定下来的神魂又开始剧烈震颤。
慕星黎抬头，看见他额角的冷汗顺着下颌线滑落，沾湿了领口。
这个总端着清冷姿态的大长老，此刻眼底全是她，连衣袂被山风卷起都顾不得理。
她忽然想起方才在梦境里，他的意识体消散前说的那句\"我帮你稳住识海\"，喉间泛起酸胀。
\"师尊，我识海......\"她话未说完，识海深处突然炸响一声凤鸣。
那声音像淬了火的剑，直接劈开她的精神屏障。
慕星黎眼前一黑，再睁眼时已不在山门前——她站在一片混沌空间里，四周漂浮着细碎的星芒，正中央站着个与她容貌相同的女子。
对方身着玄色古纹长裙，发间垂落的凤凰金步摇随着动作轻晃，眼角那颗泪痣比复制体更红，像一滴凝固的血。
\"你不过是寄生在我宿体上的影子，凭什么占据这具身体？\"玄凰残魂开口，声音冷得像冰锥扎进骨髓。
她抬手一挥，玄凰印记骤然爆发出滔天黑焰，黑焰里裹着密密麻麻的咒文，直朝慕星黎的神魂核心钻去。
剧痛瞬间席卷全身。
慕星黎踉跄后退，指甲深深掐进掌心。
她能清晰感觉到那些咒文在撕扯她的记忆——前世被慕华安背叛时的痛，重生后第一次握住灵剑的颤，还有黎玄澈在她被罚跪时悄悄放在她掌心的暖玉......每段记忆都在黑焰里扭曲变形。
\"阿黎！\"
熟悉的清越声线穿透混沌。
黎玄澈的意识体踏光而来，周身环绕着九尾神火特有的金红光芒。
他抬手结印，神火化作屏障挡在慕星黎身前，黑焰撞上去发出刺啦声响，像热油浇在冰面。
\"你不是她。\"黎玄澈盯着玄凰残魂，眼底的冷意比山巅雪更甚，\"你是被归墟之主用禁术剥离的残识，困在玄凰传承里千年，早忘了自己本是守护的力量。\"
\"守护？\"玄凰残魂嗤笑，黑焰更盛几分，\"当年九尾与玄凰共守天地平衡，可你们九尾呢？
为了所谓血脉纯粹，将玄凰一族赶尽杀绝！
这具身体里流着九尾血，凭什么继承玄凰传承？\"
慕星黎被震得撞在黎玄澈背上。
她望着两人交缠的光与焰，忽然想起母亲临终前的话。
那时她跪在寒潭边，母亲的狐尾在冰水里渐渐透明，说：\"小黎，九尾族守护的从来不是血脉，是天地间那口气。
若有一日你遇到玄凰残识......\"
\"你错了！\"慕星黎突然开口。
她抹去嘴角的血，金黑双色的眼瞳里翻涌着记忆碎片——母亲用最后一丝神力封在她识海的画面，九尾长老们在天裂时用命补天的身影，还有黎玄澈为她挡下致命一击时，那滴落在她手背上的血。
\"九尾族从未赶尽玄凰。\"她走向前，伸手触碰那团黑焰。
神火顺着指尖涌出，与黑焰纠缠却不灼伤彼此，\"当年天裂，玄凰与九尾共同以神魂为引，才补上那道缺口。
你忘记的，是我们共同的使命。\"
玄凰残魂的动作顿住。
黑焰里的咒文突然变得模糊，她望着慕星黎眼底翻涌的记忆，仿佛看见千年前的自己——站在燃烧的玄凰神殿前，与九尾大祭司共同举起补天石。
\"你......\"她的声音第一次出现裂痕。
黎玄澈抓住机会，神火化作细链缠上两人神魂。\"归墟之主想要的，是让你们自相残杀，好夺取这具承载双神血脉的身体。\"他的声音放轻，像在哄劝受了伤的小兽，\"若你不甘为囚，不如与她共享这具身体。
你看——\"他侧过身，让玄凰残魂看清慕星黎眼底的坚定，\"她值得信任。\"
玄凰残魂沉默了。
混沌空间里的星芒渐渐汇聚成光河，她望着慕星黎掌心与自己如出一辙的玄凰印记，又望向黎玄澈眼底那团只为一人燃烧的神火。
最终，她抬起手，指尖的黑焰缓缓化作金红。
\"我可以暂且信你一次。\"她的声音不再冰冷，\"但若你背叛我......\"
\"我以九尾神血起誓。\"慕星黎截断她的话。
她咬破指尖，血珠落在两人相触的掌心，\"若有二心，神魂俱灭。\"
话音未落，玄凰印记突然发出刺目金光。
慕星黎感觉有什么东西顺着血脉涌遍全身——那是玄凰的传承记忆，是九尾的守护之力，是两族共同的使命。
她的背后浮现出九条狐尾，每条狐尾尖都燃着金红神火；眼底的金黑双色愈发分明，像两轮交辉的日月。
\"现在，\"她转身看向黎玄澈，嘴角扬起一抹势在必得的笑，\"我们去会会那位黑袍女子吧。\"
黎玄澈望着她，眼尾的红痣在神火中微微发烫。
他伸手替她理了理被黑焰烧乱的发丝，轻声道：\"这一次，我会陪你走到最后。\"
当两人的意识回到现实时，千幻山门的暮色已深。
慕星黎站起身，感觉体内的力量像活过来的灵泉，每一次流转都带着灼烧般的热意。
她抬头望向归墟方向，那里的黑缝不知何时闭合了，只余一轮残月挂在天际。
\"阿黎？\"黎玄澈的声音带着担忧。
她摇了摇头，正要说话，识海里突然响起玄凰残魂的声音：\"小心体内的神火......\"
话未说完便消散了。
慕星黎摸向眉心，那里不知何时多了枚金红印记，形状像团燃烧的火，又像只振翅的凤凰。
山风卷起她的狐尾，带起一阵神火特有的清冽香气。
\"师尊，\"她转身看向黎玄澈，眼底的光芒比星辰更盛，\"我们该出发了。\"
黎玄澈望着她眉心的新印记，忽然笑了。
他伸手牵住她的手，掌心的温度透过交缠的指缝传来：\"好，我们出发。\"
两人的身影消失在暮色中，只余下青石阶上那枚还带着温度的暖玉，在月光下泛着温润的光。
而慕星黎没注意到的是，她体内的神火正以极快的速度翻涌，识海中的玄凰残魂欲言又止，最终化作一声叹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