慕星黎的瞳孔在黑血剑刺来的瞬间骤然收缩。
那股腐锈般的腥气撞进鼻腔时，前世胸口剧痛的记忆如潮水倒灌——慕华安举着淬毒短刃的脸，与此刻凌霄仙尊扭曲的笑影重叠在一起。
她握剑的手微微发颤，却不是因为恐惧，而是被血脉里翻涌的杀意在灼烧。
\"退！\"黎玄澈的低喝裹着罡风砸进她耳中。
九条银白狐尾骤然暴涨三尺，最前端的那条扫过她腰际，直接将她整个人带得向后疾退。
黑血剑擦着她心口划过，在道袍上撕开一道焦黑的口子，火星子溅在皮肤上，烫得她倒抽冷气。
\"师尊！\"慕星黎稳住身形的瞬间便要冲回去，却被黎玄澈反手按在身后。
他额间狐纹亮如金箔，金瞳里跳动的火焰几乎要烧穿黑雾——方才替她挡剑时，他左袖已被黑血腐蚀出大片破洞，露出的小臂上爬着细密的黑纹，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往肩头蔓延。
\"灵泉镇毒。\"他声音发哑，却仍是平稳的，\"去帮风无痕。\"
这句话像根银针戳破慕星黎眼底的慌乱。
她猛地转头看向洞穴深处——风无痕的身影正被黑雾扯着往聚魂珠方向滑去，他的靴子在青石板上擦出刺啦刺啦的声响，离火在掌心烧得噼啪作响，却始终无法触到青铜板半分。
\"云师姐！\"慕星黎扬声唤人，余光瞥见云阡润正半跪在石堆后，指尖翻飞结着阵印。
她发梢沾着血珠，显然方才被山石砸中过，可指尖的荧光仍稳稳落在地面新刻的纹路里——那是她重铸的困灵阵，此刻正泛着幽蓝微光，将试图蔓延过来的黑雾截在三尺外。
\"阵基还差三道！\"云阡润头也不抬，额角汗滴砸在石面上，\"再撑半柱香！\"
慕星黎咬碎舌尖，腥甜漫开的瞬间，五行灵力如活物般从七窍涌出。
她右手掐诀，左手凤纹剑嗡鸣出鞘，金红剑光照亮洞穴：\"木灵缠！\"
藤蔓状的绿光裹着灵泉气息从剑尖窜出，精准缠住风无痕的手腕。
那吸力陡然增强，慕星黎被扯得踉跄两步，后腰却抵上一堵温热的墙——黎玄澈不知何时站到她身后，大掌覆在她手背，磅礴的狐族灵力顺着她的经脉灌进藤蔓：\"加把劲。\"
风无痕突然闷哼一声。
慕星黎看见他另一只手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，鲜血滴在离火上，幽蓝火焰瞬间转为赤金。\"紫霄仙宗，破妄！\"他暴喝出声，离火裹着血光炸成一片火海，将缠在他腰间的黑雾灼得滋滋作响。
吸力终于松动。
风无痕借着力道往前一扑，掌心离火精准按在青铜板上。
聚魂珠突然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，黑血顺着青铜纹路疯狂倒流，在板心汇成一个漩涡。
慕星黎看见他脖颈青筋暴起，额角汗珠砸在离火上，腾起阵阵白汽——那是他在用本命灵火硬抗聚魂珠的反噬。
\"成功了？\"云阡润的声音带着颤音。
她最后一道阵印落下时，困灵阵突然爆发出刺目白光，将整座洞穴照得亮如白昼。
慕星黎这才看清，洞顶垂着密密麻麻的黑链，每根链上都串着半透明的魂魄，此刻正随着聚魂珠的震颤剧烈晃动，像被狂风卷起的纸鸢。
\"不！\"凌霄仙尊的嘶吼震得洞顶碎石簌簌落下。
他法杖上的黑蛇早没了踪影，整个人像被抽干了精气般佝偻着，眼白完全被黑芒覆盖，\"我的聚魂阵！
你们这群蝼蚁——\"
话音未落，青铜板传来\"咔\"的脆响。
风无痕猛地收回手，离火在掌心燃得更盛，而青铜板表面裂开蛛网般的纹路，聚魂珠\"咚\"地坠进裂缝，溅起的黑血却不再沸腾，反而迅速凝固成深褐色。
洞穴突然安静下来。
最先反应过来的是云阡润。
她跌坐在地，捂着心口低笑：\"成了...控制装置被毁，那些魂魄应该能...\"
\"小心！\"黎玄澈突然将慕星黎往旁一推。
一道黑芒擦着她耳畔飞过，在石壁上灼出焦痕。
众人抬头时，正见凌霄仙尊的指尖渗出黑血，那些黑血在空中凝结成细针，密密麻麻如暴雨倾盆。
\"我要你们全死！\"他的声音里混着无数人的哭嚎，面容开始扭曲变形——半边脸是仙风道骨的老者，另半边却爬满腐肉，露出白森森的骨茬，\"我筹备三百年的计划，怎么能毁在你们手里？\"
慕星黎反手拽起云阡润，凤纹剑在头顶划出金红圆弧，将大部分黑针挡在剑幕外。
余光瞥见黎玄澈的狐尾已染了半片金芒，每根狐毛都像淬了利刃，扫过之处黑针尽碎。
可即便如此，仍有漏网的黑针擦过他的手臂，在皮肤上留下焦黑的痕迹。
\"师尊！\"慕星黎急得眼眶发红。
\"无妨。\"黎玄澈擦了擦嘴角的血，金瞳里的火焰更盛，\"他撑不了多久。
聚魂珠被毁，他的邪术失了根基。\"
但下一刻，众人的脸色同时变了。
凌霄仙尊突然张开双臂，腐肉从他身上大块脱落，露出下面青灰色的骨骼。
他法杖顶端的宝石裂开，溢出的黑雾竟凝成实质，在他掌心聚成一个磨盘大的黑色光球。
光球表面翻涌着无数张人脸，男女老幼，皆睁着空洞的眼，嘴张合着发出无声的尖叫。
\"这是...血魂噬天阵？\"云阡润的声音发颤，\"他要把整座山的灵气都抽干，连我们的魂魄都要...\"
\"星黎。\"黎玄澈的手覆上她后颈，灵力如温泉般涌进她经脉，\"等会儿无论发生什么，你带着云阡润和风无痕先走。\"
\"不可能！\"慕星黎反手攥住他手腕，指甲几乎掐进肉里，\"要走一起走，你敢留我——\"
\"听我说。\"黎玄澈低头，金瞳里映着她泛红的眼尾，声音放软了些，\"我是神族，狐族本命魂灯不灭，便不会真的死。
可你...\"他喉结滚动，\"你还有未报的仇，未完成的事。\"
黑色光球突然剧烈震颤，那些人脸的尖叫终于有了声音，像无数把钢刀在刮擦众人耳膜。
慕星黎感觉有什么东西正顺着脚底往身体里钻，那是凌霄仙尊在抽离他们的灵力。
她咬着牙调动灵泉，光晕在周身扩散，暂时抵挡住那股吸力。
\"他在引动地脉！\"云阡润突然爬起来，指着洞壁上裂开的缝隙，\"地脉灵气被抽进光球，再这么下去，整座千幻山都会崩塌！\"
风无痕抹了把嘴角的血，离火重新在掌心跃动：\"我去断他的地脉连接！\"
\"我和你一起！\"慕星黎就要跟过去，却被黎玄澈拽住。
他狐尾缠上她腰肢，轻轻一送便将她推到云阡润身边：\"守好阵眼。\"
话音未落，他已化作一道金光，直扑向凌霄仙尊。
九条狐尾在身后展开，每根都裹着金红灵力，如九把开锋的剑。
凌霄仙尊的黑光球突然胀大一圈，那些人脸的尖叫几乎要刺破众人耳膜。
慕星黎看见黎玄澈的狐毛正在断裂，金瞳里的火焰却越烧越旺。
\"师尊！\"她喊出声，声音被尖叫吞没。
云阡润突然抓住她的手，将一枚阵盘塞进她掌心：\"这是我新制的困仙阵，需要你的灵泉做引。\"她的指尖冰凉，却带着决绝，\"等会儿我来启动阵眼，你用灵泉稳住阵基——我们只有一次机会。\"
慕星黎捏紧阵盘，掌心被棱角硌得生疼。
她望着黎玄澈与凌霄仙尊缠斗的身影，望着风无痕正攀着洞壁往地脉裂缝处移动，突然想起前世濒死时，也是这样的绝望。
但这一世，她不是一个人。
黑色光球仍在膨胀，那些人脸的尖叫里，似乎混进了某种更古老、更强大的嘶吼。
慕星黎望着那团几乎要照亮整个洞穴的黑雾，突然想起黎玄澈说过的话——真正的绝境，往往是转机的开始。
而此刻，凌霄仙尊掌心的黑色能量球表面，正裂开蛛网状的细纹，隐约透出内里翻涌的暗紫色光芒...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