云逸的左脚刚踏过门槛,石门便轰然大开,仿佛被某种沉睡已久的力量猛然唤醒。门内不再是静室的幽闭感,而是一片低矮穹顶下的宽阔空间,地面铺着与外间不同的青灰石砖,每一块都刻有细密纹路,如同活物血管般微微搏动。
空气温润,带着一丝铁锈味。
月璃紧随其后,指尖刚触到门框边缘,便猛地缩回——那石质竟在发热,且温度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升高,表面浮现出淡金色的纹路,像被唤醒的经络。
“不是死地。”她低声说,声音压得极低,几乎贴着云逸耳畔,“是活的。”
话音未落,地面震动。
不是之前的缓慢节律,而是急促的震颤,如同心跳骤然加快。青灰石砖接连亮起,光芒由浅转深,最终凝成七道人形轮廓,从地底缓缓升起。
怪物未成形时已散发压迫,比先前更强,更凝实。它们胸口的符文不再是银色,而是暗红,如凝固的血块嵌在皮肉之下。
云逸没动。
他蹲下身,右手抹过鞋底残留的血迹,轻轻按在最近一块发亮的石砖上。血未渗入,反而被排斥般滑开,顺着砖缝流向远处。
“它们的力量在流动。”他抬头看月璃,“不是靠踩点,是靠呼吸——吸的是地脉里的东西。”
月璃点头,已退至三人阵型中央,双手交叠于胸前,灵力如丝线般自指尖溢出,在空中交织成网。她没说话,只是眼神一沉,同伴立刻会意,各自站定方位,不再慌乱。
第一只怪物扑来时,云逸迎面跃起,却不是攻击,而是将剑横在胸前,剑脊贴着自己左臂划过一道浅口。血珠飞溅,正中怪物眉心。
那滴血没落地,反而被符文吸住,瞬间扩散成蛛网状裂纹。
怪物动作一滞,胸前红纹闪烁频率紊乱。
“就是现在!”云逸落地翻滚,避开另一只扑击,“打它胸口!趁乱!”
火符、冰锥、金芒齐发,尽数命中第一只怪物。它发出一声嘶哑哀鸣,身体崩解成灰,余波震得地面嗡鸣。
其余六只果然躁动,不再维持原有节奏,转而分散突进。一只扑向左侧同伴,那人慌忙后退,却被怪爪擦中小腿,灵力顿时紊乱,脸色发白。
“干扰!”云逸厉喝,“它们释放的东西会乱灵力!结盾!”
他咬破舌尖,一口精血喷在剑尖,随即插入地面。血顺着石缝蔓延,竟与先前血流方向一致,形成一道微弱屏障,将众人护在其中。
月璃趁机出手,双手猛然张开,空中灵网骤然收紧,罩住最近一只怪物。那怪挣扎间胸口红纹暴涨,一股无形波动扩散开来,灵网几近崩裂。
“稳住!”云逸低吼,左手掐诀,右手拔剑横扫,剑锋划过三名同伴脚边地面,画出半圆阵纹。众人灵力瞬间连通,波动被分摊化解。
怪物攻势暂缓。
云逸喘息未定,目光却死死盯住其中一只怪胸前符文——那纹路竟与石门底部浮现的金线如出一辙,连转折角度都一致。
“不是巧合。”他喃喃,“它们身上的符文,是从门上学来的。”
月璃闻言,眼神微变:“你是说……这门才是源头?”
“不止。”他指向怪物胸口,“它们靠门供能,但我们打断一次,门就会调整规则。”
果然,剩余五只怪物动作开始变化,步伐不再一致,红纹闪烁间隔缩短,攻击角度也变得刁钻。
云逸额头渗汗,不是因为疲惫,而是脑中飞速推演——每一次符文亮起前,地面都会先震一下,但这次震幅更小,频率更快,几乎难以察觉。
“三缓一急变成了两急一缓。”他咬牙,“节奏变了,但我们能跟上。”
他冲向右侧那只刚释放完干扰波的怪物,故意露出破绽。那怪果然扑来,爪尖离他咽喉仅半尺时,云逸猛然侧身,剑柄砸中其胸口符文中心。
红纹扭曲,怪物踉跄。
“打它!”他嘶吼。
火符贴地飞出,直击弱点。怪物轰然倒地,化作黑雾消散。
剩下四只明显迟疑,动作迟滞了一瞬。
就是这一瞬,成了破局点。
月璃不再保留,双手猛然合拢,灵网缩紧,将两只怪物困住。她脸色苍白,却仍稳住灵力输出,冷声道:“别给它们适应新节奏的机会!”
云逸点头,剑尖滴血,再次插入地面,沿着血流方向疾奔。他每一步都踩在怪物即将踏上的石砖前,用血干扰能量节点。
怪物接连受创,红纹崩裂。
最后一只孤零零站在中央,胸口符文忽明忽暗,像是在挣扎是否继续战斗。
云逸没给它机会。
他拔剑跃起,一脚踹在它胸口符文正中。鞋底血迹接触符文的刹那,竟如遇烈火般扭曲变形。
怪物仰面倒下,符文碎裂,化作黑雾被地面吸收。
静。
比刚才任何一刻都安静。
众人喘息未定,灵力几近枯竭。月璃扶着墙,指尖发颤,却仍强撑着没坐下。
云逸低头看剑柄——血已干涸,凝成一层薄痂,贴在掌心,每一次握紧都传来刺痛。
石门上的金纹突然亮起,光芒顺着地面蔓延,直至覆盖所有青灰石砖。那些曾搏动的纹路此刻彻底静止,不再发热,也不再发光。
遗迹恢复平静。
封印暂时稳定。
一名同伴靠在墙边,声音沙哑:“结束了?”
云逸没答。
他蹲下身,手指蘸着地上残留的血迹,在掌心画了个极小的符文——正是怪物胸口那种红纹。血未干,反而缓缓流动,朝着石门深处某一点汇聚。
方向变了。
不再是门缝下方,而是更远,更深。
“没完。”他说,站起身,剑尖垂地,“血流方向变了。”
月璃走到他身边,没问,只是看着那滩血缓缓移动,最终渗入一道不起眼的地缝。
她喉结动了下,没说话。
云逸把剑插回腰带,右手五指张开,掌心血痂裂开一道细口,一滴血珠缓缓滑落。
正巧滴在那道地缝边缘。
血渗进去的瞬间,整片地面轻轻一震。
不是警告,不是威胁。
像某种回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