凄厉的哭声如同一把生锈的钢锯,在林羽的耳膜上来回拉扯。手中的火把突然爆出一团绿莹莹的火星,照亮了正厅梁柱上盘绕的藤蔓——那些扭曲的枝蔓在光影交错间,竟化作无数只伸出的枯手,指节上还挂着腐烂的布条。少年的喉间发出一声破碎的呜咽,双腿像是被抽走了骨头,重重地跪在满地瓦砾上。
黑暗中有什么东西在移动。林羽死死攥着砍柴刀,指节泛出青白。火把的光晕边缘,一张张半透明的面孔若隐若现:有的眼眶里爬满蛆虫,有的嘴角撕裂到耳根,还有的脖颈处缠绕着渗血的麻绳。他想大声呼救,可喉咙里像是塞着浸透桐油的麻布,只能发出含糊的嗬嗬声。
别过来...别过来!\"林羽踉跄着后退,后背撞上雕花屏风。腐朽的木框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,几片剥落的金箔飘落在他肩头,宛如撒在尸体上的纸钱。哭声突然转为尖笑,震得他耳膜生疼。恍惚间,他看见供桌下探出一只青灰色的手,指甲缝里还嵌着发黑的泥土。
恐惧如潮水般将他彻底淹没。林羽转身就跑,草鞋在长满青苔的石板上打滑。他跌进满是积水的天井,额头撞上石灯笼,鲜血顺着脸颊流进眼睛。顾不上疼痛,他手脚并用地爬出水面,火把却在挣扎中掉进水里,\"嗤\"地一声熄灭了。四周顿时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,唯有那诡异的笑声从四面八方涌来。
山路在慌乱中变得无比漫长。林羽的小腿撞上凸起的树根,整个人向前扑倒,下巴磕在尖锐的岩石上,血腥味在口腔里蔓延。他摸索着抓住身旁的灌木,却摸到一团黏腻的东西——借着微弱的月光,他惊恐地发现掌心沾满黑色黏液,还缠绕着几根湿漉漉的长发。
救命...救命啊!\"少年的呼喊在山谷间回荡,惊起一群栖息在枯树上的乌鸦。黑压压的鸟群从头顶掠过,翅膀拍打声与哭声、笑声交织在一起,仿佛组成了一场阴间的盛宴。林羽跌跌撞撞地奔逃,砍柴刀不知何时已经脱手,草鞋也跑丢了一只,脚底被碎石划得鲜血淋漓。
当看到村口老槐树的轮廓时,林羽几乎是一头栽进了自家院子。老黄狗被他的模样吓得狂吠,叫声惊醒了沉睡的父母。母亲举着油灯冲出来,照亮儿子苍白如纸的脸——他的瞳孔涣散,眼神里充满恐惧,湿漉漉的头发紧贴在额头上,身上的粗布衫破破烂烂,还沾着不明的污渍。
羽儿!这是怎么了?\"父亲的声音里带着惊慌。林羽却直直地盯着虚空,喉咙里发出咯咯的怪笑,突然猛地抓住母亲的手腕,指甲深深掐进肉里:\"别靠近那宅子...有鬼...好多鬼...\"话音未落,他便瘫倒在地,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抽搐。
高烧来得迅猛而诡异。林羽滚烫的额头抵着冰凉的青砖,嘴里不停念叨着听不懂的胡话。他看见无数张鬼脸在眼前旋转,看见宅子深处闪烁着幽绿的磷火,看见有个浑身是血的女人向他伸出手。母亲用浸了井水的帕子敷在他额头上,却被他一把甩开,惊恐地蜷缩在墙角:\"别过来!我什么都没看见!\"
夜色渐深,林羽的呓语渐渐微弱,陷入了沉沉的昏迷。而在村后的老宅里,那扇被他推开的大门在风中吱呀作响,仿佛在嘲笑这个不自量力的闯入者。月光穿过破碎的窗棂,照亮供桌上重新竖起的红烛——火苗诡异地呈现出幽蓝色,在寂静的宅院里摇曳不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