数日后,德阳城县衙大堂内,华洪、周庠及郑雄、孙霸、梁武等归降将领齐聚,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名风尘仆仆的使者身上。
使者展开卷轴,朗声宣读:“大王敕令:东川战事基本已定,将士有功,特此封赏...”
随着一个个名字和封赏被念出,堂内的气氛渐渐变得微妙。当念到“华洪,加东川留后,赐黄金千两,绢帛五百匹”时,整个大堂瞬间死寂。
华洪愣住了,他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。东川留后?这等于将整个东川的军政大权全部交到他手中。
使者继续念道:“周庠,擢行军司马,赐黄金五百两,宅邸一座,随驾凤翔...”
周庠眼中闪过一丝惊讶。
接着是郑雄、孙霸、梁武等人,各有封赏,虽不及华洪厚重,但也远超预期。更让众人惊讶的是,连普通降兵都有赏赐——每人多发一月饷银,阵亡者家属可得抚恤。
宣读完毕,使者将敕令双手呈给华洪:“华留后,请接令。”
华洪机械地接过卷轴,手指微微颤抖。他展开仔细观看,每一个字都看得格外认真,仿佛要确认这不是一场梦。
“东川...留后...”他喃喃重复,忽然抬头看向使者,“使者,这...这真是大王的意思?”
使者微笑:“千真万确。大王说,华留后不战而屈人之兵,保全了德阳和东川数万军民,此等大功,理当重赏。”
周庠这时才回过神来,轻声道:“华留后,接令吧。”
华洪这才郑重接过卷轴,向着成都方向深深一揖:“末将...谢大王隆恩!”
他的声音有些哽咽。这个曾经在王建麾下屡立战功却始终被猜忌的猛将,这个前些日子还是降将身份的人,如今被赋予了如此重任,怎能不感慨万千?
使者离去后,大堂内久久无人说话。最后还是郑雄打破了沉默:“华...华留后,恭喜了。”
这一声“留后”,让华洪如梦初醒。他环视堂内众将,见每个人眼中都充满了复杂的情绪——有震惊,有羡慕,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振奋。
“诸位,”华洪深吸一口气,“大王如此厚待,我华洪...唯有誓死以报!”
他说得斩钉截铁,眼中已有泪光闪烁。这一刻,所有对新主的忐忑,所有对未来的迷茫,全都烟消云散。剩下的只有满腔的感激与忠诚。
周庠缓缓道:“大王此举,确实出乎意料。东川留后...这是将整个东川托付给华将军了。”
孙霸忍不住道:“周先生,你不也觉得意外吗?大王将你擢为行军司马,带回凤翔参赞军机,这也是莫大的信任啊。”
周庠点头,眼中闪着睿智的光:“是啊。大王这是要告诉所有人:只要真心效忠,他必不相负。华将军得东川,我得随驾,这是各尽其才,各得其所。”
他顿了顿,继续分析:“更重要的是,大王通过此举,彻底安定了我们这等降军之心。连华将军这样的新降之将都能获此重任,其他人还有什么可担心的?”
这番话让众将恍然大悟。郑雄感慨道:“难怪大王能击败王建,就这份气度,这份容人之量,远非一般人可比。”
“何止是王建,”孙霸接口,“我看天下藩镇,能有此胸襟者,屈指可数。”
堂内的气氛从最初的震惊,渐渐转为一种昂扬的斗志。这些东川降将,原本对未来还心存疑虑,如今看到华洪的际遇,每个人都看到了希望。
周挺激动地道:“华留后,从今往后,末将誓死追随!不为别的,就为大王这份知遇之恩!”
赵伍那也道:“末将也是!大王如此待我等,若还有二心,那还是人吗?”
华洪看着这些愿意追随自己的部将,心中涌起一股热流。
他沉声道:“好!既然大王将东川托付于我,我必当竭尽全力,治理好这片土地,训练好这支军队,以报大王知遇之恩!”
他走到堂前,望向远方:“传令全军,将大王封赏之事通告各营。同时整军备战,赶赴东川,接替高帅稳定东川局势!”
“是!”众将齐声应诺,声音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坚定。
当封赏的消息传到各营时,引起的震动不亚于一场地震。东川降兵们难以置信地听着通告,当确认消息属实后,整个军营沸腾了。
“华将军成了东川留后?!”
“大王真的如此信任我们?”
“连普通士兵都有赏赐...这...”
许多降兵眼眶湿润了。他们经历过顾彦朗时期的苛政,见识过顾彦晖的荒唐,如今遇到这样的明主,怎能不感激涕零?
更让他们振奋的是,华洪在通告最后加了一句:“大王有令,凡我东川军将士,从今往后,一视同仁,饷银足额,战功必赏,伤残必抚,阵亡必恤!”
这句话如同定心丸,彻底安定了军心。士兵们奔走相告,士气空前高涨。
而在县衙大堂的后堂,华洪独自一人站在窗前,手中依然握着那封敕令。夕阳的余晖洒在他脸上,映照出两行清晰的泪痕。
“王建...你若能有大王十分之一的气度,又怎会落到今日之地步?”他轻声自语,既是感慨,也是庆幸。
庆幸自己遇到了明主,庆幸在这乱世之中,还能有机会施展抱负,还能被如此信任。
周庠悄然走进,见状轻声道:“华将军,可是在感慨?”
华洪擦去泪水,转身道:“让先生见笑了。只是...从未想过,我华洪能有今日。”
“这是将军应得的。”周庠微笑,“大王识人善任,将军大展宏图,这是君臣相得的美事。庠虽要随驾凤翔,但相信东川在将军治理下,必会成为大王的坚实根基。”
华洪重重点头:“先生放心,某必不负所托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