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未曾多待,哄她睡下就走了,江妧一直在回想刚才的话,他显然已经知道自己想走了,对于裴慎,她不知该如何,他算计是真,爱她有几分真?
天还未亮,那边就闹哄哄的起来,江妧现在住的海棠斋是离正房大院最远的地方,早有花豆打了灯笼来寻她,一进门就急急慌慌,不知道到底说个啥。
“大爷......出了事了,”花豆慌忙伺候她穿衣,又瞅着一同伺候的小香。
“出什么事了?”
江妧有些惊讶,大过年的,大家都在家里,能出什么事?见花豆支支吾吾,脸色也不大对劲,也明白了大概。
别看裴恒不能行房事,但他很喜欢新花样,外头养的那个妓子,江妧没见过,但小香经常和下头人唠嗑,偶尔也听他们说过裴恒会吃什么药之类的。
她想着就倒抽一口凉气,怪不得会给自己弟弟也下药,这种人,真不知活该怎么说。
慌忙穿好衣裳,踏着厚厚的雪——此时还未曾有人来清扫,太早了!一路往芫华轩来,没进门老远就望见就灯火通明的,但人都被裴慎挡在外头,见她来,他唤了声嫂嫂。
“夫君怎么了?”
她装作不知情,裴慎让霜降在她耳朵旁耳语几句,还未等她有反应,晋氏从里面出来,劈头盖脸的质问:“你人去哪里了?人出事了,半天不见你人影。”
“出什么事了?母亲和我说说。”
晋氏瞪着一双因着常年的生病而凹陷下去眼,颧骨耸得老高,脸色寡黄,透出几分力不从心,听她这么问,又不好说儿子吃那些药伤伤了身子,只得沉着一张脸。
江妧淡淡的瞥了她一眼,看来她还是知道自己儿子是什么货色的,跟着裴慎一同迈步进去,见他躺在床上昏睡着,整张脸涨得通红,上半身也裸露在外面,下面只用一条褥子盖着,一旁是靳太医在伺候。
她想上前去,被裴慎拉住,低声道:“别靠近了,他正在药性上。”
江妧被他拉着手臂,怕被人看见,回头见霜降挡在门口,小香则在外陪着晋氏说话,这才安心些。
她看了靳太医一眼,也就是说,靳太医也早知情了,指不定还是他们的团伙之一,怪不得相隔千里裴慎能知道他母亲知情,她觑了裴慎一眼,他忙冲她温柔一笑。
“怎么样了?”
靳太医挑起一道浓眉,望了她一眼,又望了裴慎一眼,笑道:“施针略止住了,裴大爷真是......都没了,还这么爱玩!”
裴慎蹙眉,立马带出愠怒,指着他道:“你别在她面前胡说八道。”
“好好好,不敢说了!不敢说了!”
弄得江妧老脸一红,扭过脸去,屋里都是男人,她只得先出来,还没站定,晋氏又劈头盖脸的问:“你出来做什么?不在里面伺候!”
“小叔子在里面伺候,我瞧了问了太医说稳下来了,我不好问小叔子和太医,到底是怎么了?我瞧着......”
“你知道就好,难不成你还跟小姑娘似的,不通人事?”
江妧想笑不敢笑,她那个儿子,她自己当成宝,在她眼里不过是无用之人,什么也做不了,做点生意还要弟弟带着。
“我虽通人事,却不懂这些花样。”
晋氏被她气得脸都绿了,狠狠瞪着她,最后还是裴慎低身出来,才打断了她要倾泻得怒火。
“婶婶和嫂嫂不必在这里守着,我在这里看着兄长就好。”
晋氏深深叹了口气,“若不是二郎,我都不知怎么好,他就是一点不会替我们考虑,成这种样子......”
“母亲别哭了,这光彩么?”
晋氏虽说不满,可也如江妧所言,不光彩,自己的丈夫听说也不肯来,在陪着那狐狸精生的小杂种呢!偏生三房如今也要娶妻生子了,若是江氏还生不出来,她才叫要生生怄死呢!想罢,她盯着江妧的肚子看,良久才转身回去。
江妧也忙跟着出来,一路搀扶她,晋氏现在也和颜悦色了些,也不拒绝江妧来搀扶的手,望着她道:“不几日三房就要娶妻生子了,咱们得捡在前头怀上孩子才是,你多和大郎亲近亲近,母亲刚才的话有些重了,你别放在心上。”
江妧心说只要你不放心上,自己也不会,“母亲别这么说,到底咱们是亲如母女,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三房的人得逞呢!”
虽说晋氏跟三房的人较劲是众所周知的,可到底没摆在明面儿上说,见她直白的讲了出来,不由得心中不悦,可到底不好说什么,只尴尬的笑了。
“回去吧,别跟着了,我身边有小丫鬟,你去瞧大郎,男人家,始终不细心,我不放心。”
江妧只得停了步子,目送她远走,见天边出现蟹壳青,知道天亮就是眨眼的事,领着小香回了芫华轩来,丫鬟们都不在院里了。
不知是不是被裴慎撵走了,其实他讨厌归讨厌,他还是很会去周全这位大哥留的烂摊子的,一面想着,就伸手揭帘子,里面就有人揭开了,裴慎俊朗的眉眼就出现在她眼前。
他一把将人拽了进去,她身上因着晨雪,浑身都冰得不像话了,他拉着她的手,往炭盆上去烘,一面又来焐她的耳朵。
“冷不冷?”
江妧点了点头,顺势就窝在他的怀里,抬头望着他,见他似乎也是未睡好,眼里布满了血丝,却依旧顾着她。
“他还没醒么?”
“兄长这次真是.......着了魔了,把安氏都要吓死了,这副样子,真不知该怎么说。”
裴慎揉着她的背,一面在感叹,又想着这些都不过是些污糟话,怎么能入她的耳,旋即闭嘴不再说裴恒了,反倒问她吃药了没。
“我日日和你在一处,你日日都问,能不吃么?”
裴慎笑了起来,拧了一把她的鼻子,“现在就嫌弃我唠叨了?以后还有半辈子呢,你可得耐心听着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