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嫂拉开阳台的门问她:“小六,明天跨年咱们去江边看表演,你衣服看着有点薄,下午嫂子陪你上街再买几件厚衣服去?”
“嗯,好。”
白柳琉忽然想到什么,给谢砚发消息:“小心程归云。”
袁家人死得那么明显,对谢璟下手的除了程归云也没有第二个人选了,她能想到的话,谢家应该也能想到,提早做防范。
他们内斗固然是好事,但她希望谢砚不要被殃及。
韶冬市的人在十二月三十一日晚上汇聚到江边跨年似乎是个传统,白柳琉和二嫂一家转了二十分钟才找到停车的地方。
大桥上,冻结的冰面上,马路的人行道随处都是涌动的人头。卖玩具的,卖小吃的,买纪念品的穿杂其中大声吆喝。
辛宥发现自己不管怎么躲,都无法避免路人穿过自己的身体,忍无可忍地骑着蛇飘上半空,意外地发现这个角度的景象也还不错。
树上都是垂下来的装饰灯,各式各样,流光溢彩,店铺里散发出阑珊的光,路人手中也提着各式各样发光的物品,整条街犹如流动的灯海一般。
二嫂递给白柳琉一碗冒着热气的牛杂汤:“快,小六,趁热吃。”
白柳琉收回关注辛宥的目光,受宠若惊地接过小碗。
二嫂强烈推荐:“这家我每次来都买,很好吃的,你尝尝。”
盛情难却,白柳琉尝了一口,眼睛顿时睁大了。
二嫂一脸求认可的期待神情:“是不是!”
“嘶,好烫……”
“哈哈哈哈,我太着急了,忘了让你吹吹,来,喝点水。”
除了丰富的小吃之外,每走一段路就会遇到歌舞或者杂技表演,不远处还有一个巨大的摩天轮在缓缓转动。
临近十二点,二师兄和二嫂终于排上了摩天轮,白柳琉等得开始犯困了,但江边的人越来越多,每个路过她身边的人都一脸兴奋的模样,仿佛不知睡觉为何物。
二嫂要拉着白柳琉和她坐同一个摩天轮包厢,白柳琉摇摇头:“我不打扰你们,我坐下一个。”
“那你多孤单啊。”
“没事的,我不孤单。”
二嫂还要说话,被二师兄轻轻推了进去:“走吧,她身边热闹着呢。”
下一个包厢转来了,白柳琉带着两只鬼和一条大蛇走进去。
蛇之大,一个包厢放不下,辛宥把短短赶去了包厢顶上趴着。
当包厢缓缓升上空中的时候,谢舜啧了一声:“朕先去最顶端看风景了,你二人在此处慢慢转吧。”
皇上一个闪身消失在包厢里,耳边喧闹了一整夜,他不走,世界仿佛突然安静了下来。
白柳琉又打了个哈欠,睡眼朦胧地嘀咕:“好困啊…”
“你先在这里睡一会,下去了我叫你。”
十一点之后是白柳琉最困的时间,她实在支撑不住了,手掌放在他膝盖上,倒头贴着手背,眼一闭在他腿上睡了过去。
零点一到,五彩斑斓的烟火飞上天空,辛宥却无心欣赏,侧着头看着膝上恬静的睡颜,目光里如同温柔的海洋,有着将人溺亡的深情。
他弯下腰,黑色长发从背后滑落,几乎碰到地面。
过了一会,辛宥直起腰,薄唇微微上扬,露出仿佛偷吃了蜜糖一般餍足的笑意。
摩天轮转了一圈又回到原味,不用辛宥叫,白柳琉早就被烟花吵醒了,眉头沉沉压着,蕴含着浓重的不悦。
当走出包厢,二嫂和二师兄笑盈盈地对她说新年快乐的时候,白柳琉的起床气就发作不起来了。
“唔,新年快乐。”
哦对,新的一年到了!
她的手机一直在口袋里响,白柳琉总算听见了,拿出来按下接听。
“小六~~新年快乐!新的一年也会所向披靡~~”
“尤灵姐新年快乐!”
除了尤灵,还有其他朋友发来的问候,白柳琉一一回复之后,让二嫂帮自己拍了一张在摩天轮下站着的照片。
好歹算个女明星,这种特殊的日子应该发条微博营业一下。
“新年快乐,祝大家新的一年里一切顺利。”
照片刚发出去,很快就收到了关注她的粉丝的回复。
——新年快乐白姐,这张照片没有露出你的盛世美颜,本颜粉要闹了,罚你重拍!
——白66新年快乐~~
——啊啊啊啊啊我也在韶冬大江边跨年!!白姐你等我一会,我现在来偶遇你!
——
白柳琉看了前几条评论,笑意在点开私信置顶的那一栏时瞬间散去。
已经过去一天了,谢砚还没有回她的消息。
他跟她是敌对方,同时也是合作关系,因为元元妹妹的缘故,她们之间的聊天还算频繁,算得上半个朋友了。
最近程归云的举动实在过于诡异,辛思鹭一病,不来针对她,反而突然对同伙痛下杀手。
不知谢家人是否已经反应过来,做出应对程归云背刺的举措。
白柳琉盯着她最后发过去的那条消息,终究还是无法安心,跟二嫂打了声招呼,去到较为安静的树后,拨通那个她早就存下来,却一直没打过的号码。
垠安市。
新年的烟火还没结束,包厢里的宴席却已到了收尾的时刻。
鲜红黏腻的血液顺着地毯的纹路缓缓蔓延,长发男人冷漠地看着屋内的狼藉。
元旦是个好日子,谢源坤,谢荣斌,谢砚团聚在一起,省得他一个一个找过去。
屋子里到处都是破碎的符咒和七倒八歪的法器,谢家人显然猜到了他要来,并且做了一定程度的防备。
在袁氏一家三口都挡不住的杀神面前,谢家这几个刚入门的道行根本就是笑话。
半空当中,一身黑铁盔甲,被浓重血腥气息环绕的鬼魂沉沉说道:“归云,那边的年轻人还有一口气。”
程归云垂眼扫过去,果然,被酒柜压着的谢砚身体还有起伏的痕迹。
他安排的剧本是,谢家父子和二叔因为家产而争吵,酒意催发了累积已久的矛盾,三人自相残杀,一个都没能活下来,谢砚这个活口自然留不得。
程归云绕开满地血液走过去,戴着手套的手捡起地上的一块碎玻璃,放在谢砚的喉口下方,尖端朝上。
他站起来,高高抬起脚,正要踩在实木酒柜之上,听见脚下响起了清脆悠扬的铃声。
程归云的动作顿住,略微偏头,看见地面上谢砚掉出来的手机屏幕上,有个陌生的号码正在持续地呼叫。
他本想置之不理,收回视线之后,脑海中忽得闪过一个念头,促使他收回脚,蹲下来捡起了谢砚的手机。
这串数字,有些眼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