九颗明珠般的满月悬在青丘夜空时,涂山明突然睁开了眼睛。作为九胞胎中的长子,他出生时便带着一身霜雪气息,此刻那双冰蓝色的瞳孔里正流转着不似婴儿的寒光。相柳正抱着老七在殿内踱步,忽然感到一阵刺骨寒意从脚底窜上脊背——这感觉太熟悉了,是极北之地万年玄冰才有的气息。\"不好!\"他九个头同时转向摇篮方向,只见涂山明小小的身体正被一团蓝白色冰雾包裹,细密的冰晶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摇篮向四周蔓延。
\"小夭!快醒醒!\"相柳一个箭步冲到床榻前,空着的那只手刚碰到妻子肩膀就结了一层薄冰。小夭在睡梦中打了个寒颤,睁眼便看见整个寝殿正在以惊人的速度结冰,雕花窗棂上已经挂满冰凌,地面覆着三寸厚的冰层。\"明儿又做噩梦了?\"她下意识要起身,却发现被褥已经被冻在床板上。相柳的八条妖力幻化的手臂同时展开,将其他八个摇篮迅速拢到身边,最右侧的头颅喷出火焰融化小夭周身的寒冰:\"这次不是噩梦,是异能觉醒!\"
宫殿外传来侍卫们惊慌失措的叫喊声,冰层已经蔓延到庭院,几个守夜的宫女被冻住了裙角。小夭顾不得穿鞋,赤脚踩在冰面上冲向长子,却在距离摇篮三步远时被一道冰墙挡住。\"让我来。\"相柳将其他孩子塞进小夭怀里,九个头同时吐出不同属性的妖力,在冰墙上融出一个小洞。透过冰洞,他们看见涂山明正飘浮在摇篮上方,周身环绕着九道冰环——与相柳战斗形态时的九道妖力光环一模一样。
\"他继承了我的冰系本源。\"相柳的声音罕见地发颤,最中间的头颅转向小夭,\"但按理说至少要百年才能...\"话音未落,整座宫殿突然剧烈震动,屋顶的琉璃瓦在冰晶挤压下发出不堪重负的碎裂声。小夭怀里的老五突然哭了起来,这一声啼哭像打开了某个开关,其他孩子也跟着嚎啕大哭。令人毛骨悚然的是,孩子们的哭声竟然引发了元素共鸣——老三指尖迸出电光,老七周身的空气开始扭曲,老九的瞳孔变成了预知未来时的银白色。
\"相柳!先控制住明儿!\"小夭急中生智,咬破手指将一滴鲜血弹向冰墙。神族血液中的灵力在冰面上蚀出一个小孔,她立刻将一缕药草香气顺着小孔送进去。这是她产后新研发的安神香,平时用来安抚夜啼的孩子。然而这次药香刚触到冰雾就被冻结成细小的晶体,噼里啪啦掉在冰面上。涂山明似乎感应到母亲的气息,转头望来的瞬间,小夭看到儿子眼中没有婴儿应有的懵懂,而是某种古老的、属于极寒之地的意识。
相柳的九个头突然同时昂起,十八只眼睛变成妖异的竖瞳。他现出部分真身,九道妖力光环与涂山明周身的冰环产生共鸣。\"原来如此...\"他低声喃喃,最左侧的头转向小夭,\"明儿在无意识模仿我的妖力运转,但他不会控制输出量。\"仿佛印证他的话,宫殿外传来皓翎王焦急的呼喊,整个王宫已经被冰封了大半,连太液池都结了三尺厚的冰。
小夭看着在冰雾中痛苦挣扎的长子,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扯开衣领。她产后一直用毒术转化乳汁喂养孩子,此刻左侧乳房正泛着不正常的青紫色。\"相柳,帮我抱着他们。\"她将八个孩子塞进丈夫幻化出的妖力摇篮,毫不犹豫地挤出一滴毒奶弹向冰墙。被冰层减速的毒液在触及冰雾的瞬间爆开,竟将方圆三尺的寒冰染成了妖异的紫色。涂山明被这熟悉的气息吸引,周身的冰环运转速度明显减缓。
\"有效!\"相柳眼睛一亮,立刻割破手腕,将几滴妖血混入小夭新挤出的毒奶中。妖血与毒奶相融时发出嘶嘶声响,腾起带着星光的紫雾。小夭接过混合液体,用灵力将其雾化后吹向冰洞。这次紫色雾气顺利穿过冰墙,将涂山明包裹起来。孩子小小的身体剧烈颤抖,冰蓝色瞳孔时而放大时而收缩,最终定格在正常婴儿的状态。随着\"咔\"的一声脆响,包裹他的冰壳出现第一道裂缝。
就在夫妻俩刚要松口气时,涂山明突然张开嘴,发出一声不像婴儿的尖啸。已经出现裂缝的冰壳轰然炸开,无数冰刃朝四面八方激射而去。相柳瞬间展开全部妖力,九个头组成防护网将小夭和其他孩子护在身下,冰刃击打在他背上的声音如同暴雨砸在铁皮上。小夭听见丈夫闷哼一声,抬头看见三根冰锥深深扎在他右侧三个脖颈的交界处,淡蓝色的妖血正顺着银发往下淌。
\"你受伤了!\"小夭想去查看伤势,却被相柳用尾巴轻轻卷住腰肢。大妖的瞳孔已经完全变成血红色,声音却异常平静:\"没事,明儿在通过冰锥吸收我的妖力。\"果然,那三根冰锥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,化作蓝色流光汇入涂山明体内。孩子周身的冰雾渐渐变得温顺,像被驯服的小兽般缓缓流动。最令人惊讶的是,其他八个孩子突然同时安静下来,各自伸出小手朝向长兄方向,九道颜色各异的光线在他们之间流转,最终在寝殿中央形成一幅模糊的星图。
小夭感到胸前一阵灼热,低头发现那枚从不离身的狌狌镜正在发烫。镜面上浮现出她从未见过的古老文字,依稀能辨认出\"九星连珠天命归一\"几个字。相柳显然也注意到了异象,他小心地挪动身体,用受伤最轻的那个头凑近观察:\"这是...上古妖文?\"话音未落,星图突然剧烈闪烁,涂山明毫无预兆地从半空坠落。小夭飞扑过去接住孩子,相柳则甩出尾巴卷住其他八个摇篮——九胞胎之间的光线同时断开,星图消散在空气中。
寝殿内的冰层开始迅速融化,被冻住的宫人们纷纷跌坐在积水中。皓翎王带着太医冲进来时,看到的是这样一幕:相柳浑身是血地护着八个摇篮,小夭抱着长子跪在冰水里,两人中间的地面上残留着焦黑的星图痕迹。最诡异的是,九个婴儿此刻都睁着眼睛,瞳孔里还残留着星芒般的微光。\"这...\"皓翎王手中的暖炉啪嗒掉在地上,\"朕的外孙们...是在演练阵法?\"
小夭想回答父亲,却发现怀里的涂山明正用小手抓她散落的头发。孩子指尖带着凉意,触碰过的地方结出细小的冰花,但这些冰花转眼就融化成带着清香的水珠。相柳收起妖力幻化的手臂,踉跄着走到妻儿身边。他脖颈处的伤口已经止血,但脸色白得吓人。\"我们需要重新设计摇篮。\"他哑着嗓子说,手指轻轻拂过涂山明眉心,那里有个若隐若现的冰晶印记,\"普通木材承受不住他们的灵力暴走。\"
小夭突然抓住丈夫的手腕,将他还在渗血的手掌按在长子心口。神奇的一幕发生了——父子俩的血液接触的瞬间,涂山明全身浮现出蓝色的血脉纹路,这些纹路与相柳手腕上的血管走向完全一致。\"果然如此,\"小夭声音发颤,\"孩子们需要与父母建立血脉连接才能控制异能。\"她毫不犹豫地咬破自己手指,将神血滴在相柳的伤口上。三族血液交融时迸发出耀眼的光芒,涂山明身上的血脉纹路立刻稳定下来,变成淡淡的银色脉络隐入皮肤。
\"陛下,\"小夭抬头看向目瞪口呆的父亲,\"请传令准备九套玄铁打造的摇篮,内衬要用火浣布。\"她又转向相柳,\"你去找涂山璟,就说我需要九颗能容纳妖力的海魂珠。\"皓翎王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,相柳已经明白了妻子的打算:\"你要用三重血脉为引,炼制控制灵力的法器?\"小夭点点头,怀里的涂山明突然打了个喷嚏,喷出几片雪花。她苦笑着擦掉儿子鼻尖的冰碴:\"在找到彻底解决的方法前,我们得先保证宫里不会每天都被冰封一次。\"
相柳刚要说话,突然剧烈咳嗽起来,咳出的血沫里带着冰晶。小夭这才发现丈夫体内的寒气已经侵染肺腑,她急忙将涂山明交给父亲,从腰间毒囊取出金针。\"别动,\"她将三根金针刺入相柳颈侧穴位,\"你刚才故意让明儿的冰锥刺中要害,是不是?\"相柳没有否认,只是用最中间的头颅轻轻蹭了蹭妻子脸颊:\"他是我们的孩子,继承了我的本源妖力却不懂控制。最快捷的方法就是让他直接汲取我的控制经验。\"
小夭眼眶发热,手上动作却越发利落。她用金针引导相柳体内乱窜的寒气,将它们集中到左侧第三个头的舌尖。\"吐出来,\"她命令道,\"这是明儿无意识掺杂了怨气的寒毒,留在体内会腐蚀妖丹。\"相柳顺从地张嘴,吐出一颗鸽子蛋大小的冰球。冰球落地的瞬间,方圆五尺的地面又结起厚冰。皓翎王抱着外孙连连后退,却见涂山明突然伸出小手,那些冰层立刻化作蓝色光点飞回孩子掌心。
\"看来我们儿子已经学会回收灵力了。\"相柳虚弱地笑了笑,突然身体一晃向前栽倒。小夭急忙扶住他,发现大妖的体温低得吓人。她迅速脱下外袍裹住丈夫,朝门外大喊:\"准备热水和朱砂!越多越好!\"又压低声音对相柳说,\"你疯了吗?让一个刚满月的孩子抽走三成妖力!\"相柳的睫毛上结着冰霜,声音却带着笑意:\"没关系...等他们九个都觉醒时...我大概就习惯了...\"
夜深时分,当涂山明在特制的玄铁摇篮里安睡时,小夭正守着昏睡的相柳。她将丈夫的九个头小心地安置在暖玉枕上,每个脖颈的伤口都敷了特制的药膏。窗外传来更漏声,她疲惫地揉揉眼睛,突然发现涂山明的摇篮在发光。走近一看,孩子胸口浮现出完整的九星连珠图案,而沉睡中的相柳眉心上,竟也浮现出同样的印记。小夭伸手触碰那个印记,一段陌生的记忆突然涌入脑海——
在比上古更久远的年代,九头妖相柳曾是镇守极北之地的神将,而九星连珠是天柱崩塌前的最后异象。她猛地缩回手,摇篮里的涂山明忽然睁开眼睛,瞳孔里流转着不属于婴儿的沧桑。\"娘亲,\"孩子用灵力直接在她脑海中说道,声音稚嫩却带着诡异的成熟,\"爹爹忘记的事情,我们会帮他想起来。\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