归墟海面的风带着腥咸与腐朽的气息,小夭站在悬崖边缘,看着远处那扇通天彻地的青铜巨门。门上的九个锁孔如今只剩下四个还在发光,代表着仍在坚持的四个孩子——老大、老六、老八和老九。老五的焚天炎、老三的雷霆、老四的草木之力与老七的旋风都已熄灭,但它们的力量并未消散,而是以另一种形式存在于天地之间。老五的余温化作海面上的薄雾,老三的雷光隐匿于云层,老四的生机渗入海底的泥沙,而老七的风……此刻正缠绕在她的腕间,轻柔却坚定。相柳的蛇尾在她身后盘踞,九双眼眸同时倒映着巨门的阴影,魔化的那颗头颅低声道:“他们撑不了多久了。”小夭没有回答,只是握紧了手中的毒针。针尖淬着星光,那是孩子们最后的希望。阿念的轩辕剑插在身旁,剑身嗡鸣,仿佛感应到了即将到来的决战。她回头看了眼幸存者们——那些曾经敌视他们的村民,如今却跟随着他们来到这片绝境之地,眼中不再是恐惧,而是决然。一个曾被老大的寒冰诀冻伤的孩童怯生生地走上前,递给她一块粗糙的护身符:“给……给哥哥姐姐们……”小夭接过,发现是用树枝和贝壳拼成的简陋图案,依稀能看出九个手拉手的小人。她蹲下身,轻轻摸了摸孩子的头:“他们会收到的。”
海面突然剧烈翻涌,巨门上的锁孔迸发出刺目黑光。四个孩子的虚影浮现在门缝前,他们的身形已经模糊不清,仿佛随时会被混沌吞噬。老大的声音跨越虚空传来,带着前所未有的疲惫:“娘亲……爹爹……我们……犯错了……”小夭心头一颤:“什么?”老六的虚影低下头,毒纹在他周身黯淡闪烁:“我们不该……伤害那些人……如果不是我们失控……混沌就不会……找到漏洞……”老八的嗓音带着哽咽:“是我们引来了灾难……”小夭的指甲掐进掌心,鲜血顺着指缝滴落。她想要反驳,想要告诉他们这不是他们的错,可话到嘴边却化作一声叹息。孩子们太像她和相柳了——总是把一切罪责揽在自己身上。相柳的蛇尾缠上她的手腕,力道大得几乎让她疼痛:“蠢货。”他的声音很冷,却带着压抑的怒意,“混沌早就在等机会,没有你们,它也会找到别的办法。”巨门上的光影扭曲了一瞬,老九的虚影突然清晰起来。他的锁孔金纹已经蔓延到全身,声音却出奇地平静:“爹爹说得对……但我们还是……要赎罪。”话音未落,四个孩子的虚影同时抬手,按在了自己的眉心!
“不要——!”小夭的尖叫被海风撕碎。她眼睁睁看着孩子们的神纹从他们体内剥离——老大的剑纹、老六的毒印、老八的幻影、老九的锁孔,全部化作流光飞向巨门。失去神力的孩子们如断线木偶般坠落,被门缝中伸出的黑色触须瞬间缠住!混沌的笑声从深渊传来,震得海面炸起千丈浪涛:“终于……到手了……”小夭的视线被血色模糊,她不顾一切地冲向海岸,却被相柳的蛇尾死死拦住。“冷静!”他的魔化头颅嘶吼,“那是陷阱!”阿念的轩辕剑劈开一道浪墙:“门要开了!”确实,青铜巨门正在缓缓开启,九个锁孔全部被染成漆黑。透过越来越宽的门缝,隐约可见一片旋转的星云——那是混沌的本体,正在贪婪地吞噬孩子们的神力。然而,就在门缝扩大到足以让混沌伸出一只手的瞬间,异变陡生!
原本被剥离的九道神纹突然在门板上交织成网,硬生生卡住了开启的进程。老九的声音从虚空传来,虚弱却带着笑意:“骗到你了……”混沌的咆哮震天动地:“小畜生!”小夭这才明白孩子们的真正计划——他们故意示弱,让混沌以为自己胜券在握,却在最关键的时刻反将一军!老大的寒冰从门缝内部蔓延,老五的余温点燃了混沌的触须,老七的风将散落的力量重新聚拢。九个孩子的神力在门内合而为一,化作一把金光璀璨的巨锁,死死扣住了混沌的咽喉!
海天之间一片死寂。连浪涛都凝固在半空,仿佛时间静止。小夭的毒针在掌心发烫,她突然明白了自己该做什么。“相柳,”她轻声道,“送我过去。”九头妖王没有废话,蛇尾卷住她的腰肢,用尽全力将她抛向巨门!阿念的轩辕剑气为她开路,斩断试图阻拦的黑色触须。小夭在空中调整姿势,七枚毒针排成北斗之形——针尖的星光与孩子们的神力共鸣,照亮了她决绝的面容。混沌终于慌了:“不……你不能……”门缝中的星云剧烈扭曲,试图闭合,却被孩子们化身的金锁死死卡住。小夭的指尖触及巨门的刹那,她将所有毒针狠狠刺入门缝!“这一针,为老大!”毒针贯穿星云,混沌发出惨叫。“这一针,为老二!”第二针扎进旋转的星核。“这一针,为老三!”星光与毒雾交织,在混沌体内炸开。“这一针,为老四!”门板开始龟裂,黑色液体从裂缝中渗出。“这一针,为老五!”老七的风痕在她腕间发烫,指引着针尖刺入最脆弱的一点。“这一针,为老六!”混沌的本体开始崩溃,星云塌缩成黑洞。“最后一针——”小夭将剩余的全部力量注入第七针,“为我的小九!”
针落,天地寂静。
青铜巨门轰然闭合,将混沌的惨叫隔绝在内。门板上的九个锁孔一个接一个熄灭,最终只剩下中央那个——老九的锁孔依然泛着淡淡金光,仿佛在向他们告别。海面恢复平静,乌云散去,阳光普照。小夭跪在门前,指尖触碰那个小小的锁孔,泪水无声滑落。相柳的蛇尾轻轻环住她颤抖的肩膀,九双眼眸同时望着巨门。阿念的轩辕剑插在沙滩上,剑身映出她疲惫却释然的脸。幸存者们沉默地站在远处,无人出声。
不知过了多久,锁孔里突然传出一声轻笑。
“娘亲……”老九的声音微弱却清晰,“别哭……我们只是……换种方式……保护大家……”小夭的呼吸停滞:“小九?”锁孔的金光闪烁了一下,像是孩子在眨眼睛:“爹爹的魔气……净化了吗……”相柳的魔化头颅低垂,那颗总是充满暴戾的头颅此刻竟显得温顺:“嗯。”老九似乎笑了:“那就好……我们……要睡一会儿了……”金光渐渐暗淡,小夭慌忙去摸毒针,却发现早已用尽。她只能徒劳地拍打门板:“不要睡!娘亲带你们回家……娘亲答应过……”锁孔里再无回应。
夕阳西下,将巨门的影子拉得很长。小夭靠在门上,腕间老七的风痕轻轻缠绕她的手指。相柳的尾巴尖卷着一枚贝壳——那是老五最喜欢的玩具。阿念的剑穗上不知何时系上了一根嫩枝,像是老四偷偷挂上去的。幸存者们开始在海边点燃篝火,火光映照着每个人的脸。一个曾被老六的毒误伤过的妇人走上前,将一束野花放在门前:“谢谢……”她哽咽道,“谢谢小英雄们……”
夜风拂过海面,带来孩子们微弱的歌声。那是小夭曾经哄他们入睡的摇篮曲,如今却成了最温柔的告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