温嫦依气鼓鼓坐下,一点不怕别人看出来,她脸上写着的不满。
对老宣宁伯的做法,温知宜同样有些不痛快。
丁是丁,卯是卯,和稀泥算什么?
尤其是对面的某个人,还一副她受了委屈的模样,要不是等会儿,她还有件正事要说,她才不在这里受这鸟气呢。
两人一个沉脸一个冷眉,原本热闹的气氛,迅速变得冷沉。
李婉坐立不安,面上浮过尴尬。
明明不关她的事,她却比两位当事人,还要不自在。
之前听人说,宣宁伯府富贵煊赫,大舅舅宣宁伯圣宠优渥,哪知府里竟是这样,她一个外人,第一次上门,便出现这种事,三位舅舅不会迁怒她吧?
奴婢们鱼贯而入,奉上精美的菜肴。
食不言,寝不语。
灯火辉煌的暖阁中,只闻碗筷碰撞时发出的清脆声音。
温一珩偷偷和温敬轩挤眼睛,又端起酒杯和三房的温兰舟默默隔空一碰,倒是比上首的老宣宁伯还忙。
坐在他们隔壁桌子的温知宜,抬起头刚好看到温敬轩冲温一珩撇嘴的动作,温敬轩可能没想到会被她抓住,两人四目相对,他俊脸蓦地爆红,尴尬地低下脑袋。
“咳咳。”温知宜轻咳一声,放下手中银筷,端正坐好。
这明显是有事要说。
“阿父,五弟的禁足,已经够了吧?”
她抬头看向前面桌子一杯接一杯的温泽川。
温泽川闻言,沉沉放下酒盏,面无表情,“怎么?你还要给他抱不平?”
作为当事人的温敬轩,听到阿父那充满不虞的话音,脸色微不可见的一白,他难堪地低着脑袋,手指无意识揪着膝盖上的布料。
“我知道,十根手指,有长有短嘛,阿父愿意偏心哪一个,我自是无权置喙。”温知宜不急不缓,“不过嘛,我为五弟寻了一份差事,他如果还在禁足的话,怕是没机会去了。”
她说得云淡风轻,完全没有抛出一个重雷的自觉。
却把在场不少人给惊住了。
“差事?”阴氏声音拔高。
郑氏紧张追问,“什么差事?做什么的?”
便是温泽川都下意识忽略了,她前半部分明面上说不置喙,实则话里话外无不是讽刺他偏心的带着指责的话。
但他到底经历的事多,略微诧异过后,他很快冷静下来。
这差事和差事之间,差别大着呢。
就说同样是五品官,三弟工部员外郎那职,闲的只差生跳蚤了,可同样五品官的中书舍人,却已经在参与朝廷机密事务了。
他不认为,就他这个女儿,能寻来什么好差事。
脑子转过一道弯,他眼底自然而然流露两分轻视,“行了,你自己管好自己,你五弟的事,用不着你操心。”
“就是,还差事呢,别是那掏粪的吧?”温嫦依捂着嘴娇娇笑起来。
其他人这么一听,也觉得白激动了。
阴氏就道:“咱们这样的人家,不说与那些寒门士子相争,但也不能往那京兆府一送,做个手拿水火棍的衙役吧,说出去,咱们伯府的脸还要不要了。”
“可不是,大娘子你是不知道,这京都的好差事,素来一个萝卜一个坑,可不是那么好寻摸的。”郑氏也附和。
她家郎主还在工部熬着呢。
温嫦依“嘁”的一声,“不是我说,大姐姐你呀,眼皮子也太浅了一点,你不会以为,咱们这京都,和你那屎炸庵一样,管着三五人,便觉得登天了,让人知道,是要笑死人的。”
连温临盛也道:“你有这个心是好的,不过外面的事儿,你不必去操心。”
怕温知宜脸上不好看,阴氏出来打圆场:“是是是,大娘子心是好的,咱们都知道,只是你还不懂,咱们京都的规矩,五郎还没及冠呢,待日后,自会给他寻出路。”
不过,那也得等她儿子得了差事再说。
你一言我一语,完全不给温知宜开口的机会。
温知宜也不急,等他们先说完,看他们没有再说的意思,这才开口道:“是,我不懂京都规矩,也没寻到什么好职位,既然你们这样说,那我拒了便是,哎,我先还以为,天策卫不错呢。”
“等等!”
什么东西?
天策卫?
是他知道的那个天策卫吗?
温泽川怀疑自己耳朵出问题了,“你刚刚说......天策卫?”
“对啊。”温知宜点了点头。
天策卫乃禁卫亲军之一,主查察缉捕等事,乃天子近身亲卫。
温泽川虽任北衙禁军大将军,属于天子心腹,但他实际上属于天子私兵,守卫南面宫城官署,与天策卫首领算是同阶,却比不得天策卫权利大,且更易近圣上的面。
“你......”话临到口,他又顿住。
问什么?
问她是怎么把人塞进天策卫的?
她能说?
温泽川和老父亲对视一眼,两人眼里都浮现凝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