温知宜很头疼。
酒精方子?
这不是为难她么!
言姑姑道:“据徐大娘子所言,酒精不止能退热,还能消毒杀菌。”
“什,什么?”
“用大夫的话说,就是可以......驱邪气?”说到最后,言姑姑其实也有点不确定了。
温知宜看着她,眼里写满怀疑。
像是在说:你没事吧?没事吧?没事吧?
言姑姑咳嗽一声,“是真的,徐大娘子亲口说,若受了外伤,以酒精擦拭,可减少发热。”
“你们的探子,这都能打听到?”温知宜的关注点一下子歪了。
言姑姑有些得意地翘起嘴角,然而下一刻,就听对方真诚发问:“人家说什么你们都能打听到,怎么还拿不到酒精方子?你们郎君不会是故意为难我吧?”
她顿了一下,试探地道:“......因为我说他小心眼?”
言姑姑很想白她一眼,却道:“那位徐大娘子,把她手里东西,看得极其小心,你真当这玉容皂的生意,其他人一点不心动?还不是拿不到方子,又不能强抢,徐家到底是三世列侯,如今虽没了爵位,底蕴还在呢。”
“就说她那庄子,日日有人守着,里面全是签了死契的奴婢,但凡有外人靠近,恨不得将人扒了衣裳搜一遍。”
“那你们还找我?”温知宜往后缩了缩。
言姑姑笑道:“娘子聪慧,定然有办法。”
“呸呸呸!”温知宜打了激灵,她再不想听到,‘聪慧’这两个字。
曹家,曹家,三十多年前的事,她总不能直接问吧?
这种要命的事,她问,人家就能说?
啊啊啊!好烦呐!
温知宜垂头耷脑,霜打的茄子都比她精神。
就在温知宜为难着,从哪里开始查曹家的消息时,二皇子赵王的生辰到了。
作为京都勋贵中的一员,赵王生辰这般大事,宣宁伯府自然不会缺席,伯府三房齐齐出动,一大家子浩浩荡荡前往赵王府。
二皇子赵王燕康,与昭宁公主燕瑶,乃是一对龙凤双胞胎,打落地起便十分得宣德帝喜爱,加上其母妃德妃,乃是河间卢氏女,虽是庶出,但因乃嫡枝家主一脉,比起出身谢氏旁支的谢贵妃,亦是不差什么。
因着前些日子,诸皇子相互攻讦,赵王因强抢礼部某位大人的女儿而被宣德帝禁足。
直到他生辰前夕,宫里终于松口,解除了他的禁足。
不知是为洗一洗前面的晦气,还是打算宣告自己的地位,赵王这次的生辰宴,筹办的格外盛大,而宫里面,许是为安抚德妃,竟也浩浩荡荡送来不少赏赐。
同样是寿星的昭宁公主,也出现在了赵王府。
“进了赵王府,不许乱走,不许乱说话,给我安生待着!”
唐氏下了马车,第一件事就是警告温知宜。
“咳咳。”
温知宜轻蹙柳眉,由观棋小心扶着,她不时侧过头,掩唇低咳两声,像是之前晕倒的后遗症还没好全。
装模作样!
唐氏暗暗咬牙,既憋屈又无奈。
温嫦依目光微转,娇艳的小脸满是体贴,放柔嗓音道:“阿婆放心,我会看好大姐姐的。”
唐氏拍拍她的手。
“只是......”温嫦依眼尾流露愉悦,面上却又佯作担忧,“大姐姐这身衣裳,是不是有些不好?”
众人循声看去。
温知宜一袭粉白襦裙,配淡黄绣暗花镶兔毛褙子,白绒绒的毛边衬得她小脸晶莹如玉,肤如凝脂,目含雾雨,因冷风吹拂,眼睫颤巍巍,眼尾一抹薄红,如春日桃花,惹人轻怜。
但紧接着,唐氏就发现,她的衣裳,说是粉白,其实更偏向于白。
再配上她这一脸病容,在自家也就罢了,人家大喜的日子,你这一身打扮,又病怏怏的,这不是寻人晦气么!
几人当下就觉得不好。
阴氏看向观棋,冲她道:“你们娘子备用的衣裳呢,赶紧拿来给她换上。”
“是呀,大姐姐前脚刚得罪徐大娘子,可别后脚又得罪赵王殿下。”
温嫦依露出不安的表情,一副一心为伯府考虑的模样,“哎呀,也是我白多一句嘴,大姐姐肯定是没想到,绝对不是故意的,对吧?”
唐氏听见这话,眉头深深皱起。
温知宜面色淡淡,“知道多嘴,就闭好嘴巴。”
其他的解释,一句没有。
她拍拍衣袖,气势并不因容貌上的娇弱而有丁点绵软,眼也不抬道:“走不走,不走我走了。”
温嫦依脸一下子涨红。
比起反驳,这种无视,更让人无地自容。
然而温知宜已经抬脚朝赵王府去了。
注意到四面八方若有似无的打量,唐氏深呼吸一口气,脸上做出端正肃然的表情,一面咬着牙压低声音道:“先进去,有什么事,等回去再说,别让外人看笑话!”
正巧这时,前面的男人们让人过来问,是不是出什么事了。
唐氏已经恢复如常,平静说道:“没事,就说两句话,这就来。”
一行人入了赵王府。
赵王府宾客如云。
宣宁伯府前脚刚到,后脚徐家马车也到了。
徐松延翻身下马,去到后面那辆马车,亲自搀扶母亲徐太夫人杨氏下车,接着又伸出手扶住莫桑晚,莫桑晚弯起唇角,两人对视一笑,眉眼含情。
周围的人瞧见,忍不住在心里感叹,徐家这对夫妻,真够如胶似漆的。
身形挺拔的徐松延,生得十分俊朗不凡,剑眉星目,面若冠玉,仪表堂堂,不同于武者的粗犷,也不似文人的清瘦,而是介于两者之间,俊秀中又透着英气,未成婚时,可扰了不少小娘子们的心。
再看他旁边的人,一袭银红绣白鹤云纹织金襦裙,搭配珍珠翠玉头面,精致妆容将她勾勒得十分美艳,胸前堆雪成峰,婀娜妩媚,但又因一双又大又圆的杏眼,冲散她满身风情,独留两分清冽和端庄。
两人站在一起,十足的一对丽人。
“走吧。”杨氏冲儿子儿媳颔首。
三人带着丫鬟妈妈朝赵王府走去,徐松延不经意一个抬眼,正好瞧见冷笑着转身往赵王府去的温知宜,一股莫名的熟悉涌上心口,他眼前恍惚了一下,仿佛看到另一个总是抬着下巴对他颐指气使的小娘子。
莫桑晚走着走着,发现身边的人停了下来。
她不明所以地看过去,见他盯着右前方发呆,于是顺着他视线望去,那边人头攒动,衣香鬓影,迎客的管事笑容满面,似乎并没什么异常。
她轻轻蹙眉,唤道:“郎君?郎君?”
“什么?”徐松延如梦初醒。
对上娘子担忧的眼神,他眼里飞快闪过一点慌乱,又被他极快的掩饰过去,“我没事,就是突然想到一桩公事。”
莫桑晚听见这话,抬眼又往那边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,车马如龙,人来人往,的确没什么不对,她只得压下心底疑惑,温柔一笑道:“没事就好,走吧,阿娘已经过去了。”
徐松延微微颔首,面色如常。
他怎么......又想到她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