流云轩的小厨房里,很快就飘出了一股奇异而又霸道的香味。
那是多种香料混合在一起,经过熬煮后散发出的独特气息——辛辣、浓郁,还带着一点点肉香和面香(苏锦屏用了一点点之前剩下的腊肉丁和面筋来增加风味)。
小翠在一旁打下手,看着苏锦屏熟练地和面、洗菜、切肉丁、调配香料(她用的都是些常见的八角、花椒、胡椒、生姜、桂皮等,只是配比和熬制方法与众不同),忙得不亦乐乎,心里充满了好奇和期待。
她实在想不通,这些看起来普普通通的东西,怎么就能做出让皇后娘娘胃口大开的“开胃汤”呢?
苏锦屏却胸有成竹。她对胡辣汤的魅力,可是有绝对的信心!这玩意儿,在现代可是能征服无数挑剔味蕾的“神级”小吃!
熬制胡辣汤,最关键的就是那锅“汤底”。苏锦屏用鸡骨架(这是她好不容易从小厨房杂役那里换来的)吊了高汤,然后把各种香料用纱布包好,放进汤里慢慢熬煮,让香味充分释放出来。
接着,她把切好的肉丁、花生米、黄花菜、木耳等配料依次下锅,最后勾上一点点用面粉调制的薄芡,让汤汁变得浓稠。
起锅前,她又淋上一点点香醋(这个时代应该有,实在没有就用米醋代替,强调是提味的),撒上一把翠绿的葱花和一点点香菜末(如果能弄到的话)。
一碗色泽诱人、香气扑鼻、酸辣咸鲜的胡辣汤,就这么大功告成了!
小翠闻着那股浓郁的香味,忍不住咽了咽口水:“主子,这……这就是您说的胡辣汤?闻着……闻着就让人流口水!”
“尝尝看。” 苏锦屏先盛了一小碗给小翠。
小翠小心翼翼地吹了吹,喝了一小口。
“唔——!” 她眼睛瞬间瞪圆了!
一股复杂而又强烈的味道,瞬间在她的口腔里炸开!先是浓郁的胡椒辛辣,直冲脑门,让人精神一振!
紧接着是恰到好处的酸味,刺激着味蕾,让人食欲大开!然后是各种香料和食材的鲜香,层层叠叠,回味悠长!
“好……好好喝啊!主子!” 小翠三下五除二就把一碗汤喝了个底朝天,额头上都冒出了一层细汗,感觉浑身都暖洋洋的,说不出的舒坦!“奴婢……奴婢还想再喝一碗!”
苏锦屏看着她那副样子,满意地笑了笑:“这东西,最是开胃醒脾。皇后娘娘最近胃口不好,喝这个,应该正好。”
她仔细地把剩下的胡辣汤盛在一个干净的食盒里,食盒里还特意放了几张她用新换来的白面烙的、薄薄的葱油饼(胡辣汤配饼,绝配!)。
然后,她对小翠说:“小翠,你现在就提着这个食盒,去尚宫局。不要直接找崔嬷嬷,就找上次那个对咱们友善的小宫女。
你就说……这是流云轩苏才人的一点心意,听闻皇后娘娘玉体欠安、胃纳不佳,特意做了些自己家乡的开胃吃食,想请崔嬷嬷帮忙……转呈给皇后娘娘尝尝鲜。
若是皇后娘娘不喜欢,或者觉得不合规矩,尽管扔了便是,千万别为难嬷嬷。”
她这话,说得极其谦卑,姿态放得很低,把所有选择权都交给了崔嬷嬷和皇后,不给她们任何拒绝或者怪罪的理由。
“是!主子!” 小翠现在对自家主子是信心满满,立刻提着食盒,兴冲冲地往尚宫局去了。
……
尚宫局里,崔嬷嬷这两天确实也为了皇后娘娘的胃口发愁。
御膳房那边变着花样地送吃食,皇后不是说没味道,就是说闻着恶心,几乎没怎么动筷子。太医也瞧了,说是思虑过甚、肝气郁结所致,开了些疏肝健脾的药,但效果也不明显。
眼看着皇后娘娘日渐消瘦,崔嬷嬷是看在眼里,急在心里。
就在这时,小翠提着食盒来了。
当崔嬷嬷听完小翠的来意,又打开食盒,闻到那股浓郁霸道的胡辣汤香味时,她的眉头先是微微一蹙(这味道……好冲!),但随即,她的胃里,居然……不受控制地产生了一丝久违的……饿意?
她最近因为担心皇后,自己也没什么胃口。但这股奇异的香味,却像是直接钻进了她的鼻孔,勾起了她的食欲!
“这……这是什么东西?” 崔嬷嬷看着食盒里那碗颜色有点奇怪(对她来说)的浓汤,好奇地问。
小翠赶紧把苏锦屏教的说辞又说了一遍,重点强调了这是“家乡开胃吃食”、“纯天然食材熬制”、“味道可能有点特别,但最是醒脾暖胃”。
崔嬷嬷犹豫了一下。按理说,嫔妃私下做的吃食,是不能随便送进皇后宫里的,规矩很严。但……她看着那碗汤,闻着那股让她都有些食欲大动的香味,再想想皇后娘娘那日渐憔悴的脸……
“罢了。” 崔嬷嬷心里一横,“是福不是祸,是祸躲不过。皇后娘娘的凤体要紧!这东西……咱家先替娘娘尝尝!”
她让人拿来干净的碗筷,小心地盛了一小碗胡辣汤,又掰了一小块葱油饼。
她先是试探着喝了一小口汤。
“嗯?!” 崔嬷嬷的眼睛瞬间就亮了!
这味道……太特别了!
酸!辣!鲜!香!
各种滋味在舌尖上交织、碰撞,瞬间就让她那沉睡已久的味蕾苏醒了过来!再配上那薄脆咸香的葱油饼……
崔嬷嬷几十年没这么痛快地吃过东西了!她也顾不上什么仪态了,三下五除二就把一小碗汤和一块饼吃了个干干净净,额头上也冒出了一层热汗,感觉整个人都舒坦了不少,胃里暖烘烘的,说不出的受用!
“好!好东西!” 崔嬷嬷放下碗,由衷地赞叹道,“这……这胡辣汤,确实开胃!难为苏才人有这份心了!”
她当机立断,立刻亲自提着食盒,往景仁宫去了。
……
景仁宫,皇后娘娘的寝殿内。
皇后正歪在软榻上,有气无力地翻着一本佛经,脸色有些苍白,眉宇间带着一丝倦意。旁边伺候的宫女太监们都小心翼翼的,不敢发出一点声音。
“娘娘,崔嬷嬷求见。” 一个小太监低声禀报。
“让她进来吧。” 皇后放下佛经,揉了揉眉心。
崔嬷嬷提着食盒走了进来,先是请了安,然后才把食盒呈上,把苏锦屏和小翠的说辞又润色了一番,着重强调了苏才人的“孝心”和这胡辣汤的“开胃”奇效。
皇后听了,没什么表情,只是淡淡地说:“苏才人?她倒是有心了。只是……本宫最近确实没什么胃口,怕是……辜负了她一番美意。” 她对苏锦屏的印象还停留在“心思灵巧、有点小才情、但行事有些出格”的层面上,并没有太放在心上。
“娘娘,” 崔嬷嬷连忙劝道,“老奴刚才斗胆替娘娘尝了一小口,这汤……味道确实与众不同,酸辣爽口,最是开胃。娘娘不妨……就用一小口试试?说不定……就能合了娘娘的口味呢?” 她一边说,一边亲自盛了一小碗汤,恭恭敬敬地递到皇后面前。
皇后看着那碗颜色浓郁、热气腾腾的汤,闻着那股奇异的香味,原本毫无波澜的胃里,似乎也……真的产生了一丝丝微妙的悸动?
她犹豫了一下,还是接过了碗,用小银勺轻轻舀了一小口,送进嘴里。
下一秒,皇后的眼睛,猛地睁大了!
一股难以形容的、复杂而又强烈的味道,瞬间冲击了她的味蕾!那种酣畅淋漓的酸辣,那种直冲脑门的辛香,那种层层叠叠的鲜美……让她那沉寂已久的食欲,像是被投入了一把火种,瞬间燃烧了起来!
“嗯!” 皇后忍不住又舀了一大口!
热乎乎的汤汁滑过喉咙,落到胃里,一股暖意迅速扩散开来,让她感觉整个身体都舒畅了不少,精神也为之一振!
她一连喝了好几口,才放下碗,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:“好!好汤!这……这叫什么来着?胡辣汤?果然名不虚传!酸辣开胃,确实让人食欲大动!本宫……本宫竟觉得饿了!”
旁边的宫女太监们看到皇后娘娘居然主动要吃的,而且还喝了那么多汤,一个个都又惊又喜,差点没哭出来!
崔嬷嬷更是激动得老泪纵横:“太好了!娘娘!您总算有胃口了!”
皇后又拿起一块葱油饼,蘸着汤汁吃了起来,一边吃一边点头:“这饼也好,薄脆咸香,配这汤正好!”
不一会儿,一碗胡辣汤和两张葱油饼就被皇后吃了个精光!她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,感觉整个人都精神了不少,脸上也恢复了些血色。
“苏才人……” 皇后放下碗筷,眼中闪过一丝深思的光芒,“她……倒真是个有意思的人。”
她想起前几日,她哥哥定国公似乎也跟她“不经意”地提起过这个苏才人,说此女虽然出身不高,但心思玲珑,手段不凡,或许……可以为己所用?
当时皇后并未太在意。一个小小的才人,能有什么用?
但今日这碗胡辣汤,却让她对苏锦屏的印象,彻底改观了。
一个能做出如此奇特美味、又能恰到好处地送到她面前解了她燃眉之急的人,绝不仅仅是“心思灵巧”那么简单。这背后,必然有着过人的洞察力和……手段!
“崔嬷嬷,” 皇后沉吟片刻,开口道,“你去传旨,就说……哀家很喜欢这胡辣汤。让流云轩的苏才人,即刻前来景仁宫回话。哀家……想亲自问问她,这汤是怎么做的。”
“是!娘娘!” 崔嬷嬷躬身领命,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