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锦屏花了整整一天的时间,精心制作了她的那块“问路石”。
她没有选择做那些容易引起“奇技淫巧”联想的东西,而是回归了她最擅长的“自然风”针线活。
她用之前采薇姑姑赏赐的一块上好的月白色素绸(正好符合安美人喜好),绣了一幅极其简约、却意境深远的图案——几竿在风中微微摇曳的芦苇,芦苇的倒影映在清浅的水中,水边点缀着几颗不起眼的、圆润的鹅卵石。
整个绣品,针脚细密,配色淡雅,充满了宁静和萧瑟的秋意。
但最关键的,是芦苇的姿态和水中倒影的细节。
苏锦屏特意将其中一两根芦苇的尖端绣得有些低垂,仿佛不堪风雨,而水中的倒影,则显得更加模糊和……摇摆不定,似乎预示着前路不明,暗藏凶险。
她在绣品的背面,用极淡的丝线,绣了一个小小的、类似问号的抽象符号。
她相信,以安美人的聪慧和对“雅趣”的理解,一定能看懂她这幅绣品中蕴含的“求教”和“迷茫”之意。
做好了绣品,她用一块干净的素色棉布仔细包好,然后让小翠想办法,通过之前与汀兰水榭有过接触的那个小宫女(上次送坐垫那位),把这个“回礼”送过去。
小翠虽然不太明白主子这次又是什么用意,但还是忠实地执行了。
然而,出乎苏锦屏意料的是,这次的“问路石”,却碰了壁。
小翠垂头丧气地回来了,手里还拿着那个原封不动的布包。
“主子……” 她声音带着沮丧,“汀兰水榭那边……没收。”
“没收?” 苏锦屏愣住了。以她对安美人的了解,就算不便明说,至少也会把东西收下,给点暗示才对,怎么会直接拒收呢?
“是啊。” 小翠委屈地说,“奴婢找到了上次那个小宫女,把东西交给她,也说了是您的一片心意。
结果她进去通报了半天,出来的时候,脸色就不太好,把东西还给奴婢了,只说……只说安美人最近身子不大爽利,不便见客,也不便再收什么劳什子了。让咱们……好自为之。”
不便见客?不便再收什么劳什子?还好自为之?
这话……听着可不像是什么好话啊!倒像是……刻意的疏远和警告!
苏锦屏的心,一点点沉了下去。
难道……安美人改变主意了?她后悔送那幅画提醒自己了?还是说……她那边也受到了什么压力,不敢再跟自己扯上关系了?
“我知道了。” 苏锦屏接过布包,脸上没什么表情,心里却涌起一阵深深的无力感。
看来,想从安美人这里获取情报的路,暂时是走不通了。她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。这后宫里的人心,比她想象的还要复杂,还要……凉薄。
小翠看着主子失落的样子,也跟着难过起来:“主子,您别灰心。安美人不帮忙,咱们……咱们再想别的办法!”
“嗯。” 苏锦屏点点头,努力让自己振作起来。
不能灰心。越是到关键时刻,越要保持冷静。
既然这条路走不通,那就……换条路!
她再次拿起那张写满了关键词的草纸,目光在上面巡梭。
太后……皇上……皇后……崔嬷嬷……
对!崔嬷嬷!
上次她送去的“管理建议书”,崔嬷嬷不是收下了,还说“会考虑”吗?虽然之后一直没什么动静,但至少,崔嬷嬷对她应该是有几分好感的。
而且,崔嬷嬷是皇后身边倚重的人,经常能接触到皇后。如果……能通过崔嬷嬷,了解到一点皇后对太后寿辰的看法和准备情况,那对她来说,也是极大的帮助!
更重要的是,讨好崔嬷嬷,比直接去讨好皇后,风险要小得多,也更“合理”。毕竟她之前刚“受了委屈”,去拜谢一下崔嬷嬷的“公正”,也是人之常情。
可是……这次该送点什么呢?上次送了“暖心饼”和鞋垫,已经很出彩了。这次再送吃的或者针线活,会不会显得太刻意,也起不到更好的效果?
苏锦屏正在苦苦思索,忽然,外面传来一阵喧闹声。
小翠赶紧跑出去查看,不一会儿就回来了,脸上带着点兴奋和八卦:
“主子!主子!您猜怎么着?奴婢刚才出去,正好碰到崔嬷嬷从咱们院子附近经过!她老人家……好像脸色不太好!旁边的小宫女说是……是皇后娘娘最近胃口不好,吃什么都没味道,还经常反胃,崔嬷嬷正替皇后娘娘着急呢!”
皇后娘娘胃口不好?吃什么都没味道?还反胃?
苏锦屏听到这话,脑子里像是有道闪电划过!
机会!这简直是天赐良机啊!
她前世因为工作压力大,饮食不规律,也经常出现胃口不好、消化不良的情况。她母亲为了给她调理身体,可是没少研究各种开胃健脾的食疗方子!
其中,有一种她印象特别深刻,也是她自己很喜欢吃的——胡辣汤!
胡辣汤,源自中原地区,以多种天然香料和食材熬制而成,口感酸辣咸鲜,香气浓郁,最是开胃醒脾,提神醒脑!
尤其是在食欲不振、或者受了风寒的时候,喝上一碗热乎乎的胡辣汤,保准浑身舒坦,胃口大开!
这东西,在这个时代,肯定是没有的!如果她能做出来,献给皇后……
一来,可以解皇后燃眉之急,博得皇后欢心。
二来,也能再次展现她的“巧思”和“与众不同”(但这次是体现在吃食上,不容易犯忌讳)。
三来,如果皇后真的喜欢,召见她询问做法,她不就能顺理成章地接触到皇后,甚至……旁敲侧击地打听一点关于太后寿辰的事情了吗?!
这简直是一举三得啊!
至于太后那边……苏锦屏心里快速盘算了一下。
皇后是六宫之主,是太后的儿媳妇。如果她能讨得皇后的欢心,那皇后在太后面前替她说几句好话,或者……在寿礼的事情上,稍微给她一点“指点”,那比她自己瞎猜可强太多了!
而且,皇后跟太后是婆媳,虽然未必没有矛盾,但在大方向上,利益应该是一致的。
皇后应该不会故意坑害她这个对太后寿辰“用心”的小才人吧?至少,比丽嫔那种明摆着要整死她的敌人,要可靠得多!
最重要的是,通过皇后这条线,她或许能了解到一些关于太后更真实、更准确的喜好和忌讳!这比小林子他们打听来的那些二手信息,要靠谱多了!
就这么办!
“小翠!” 苏锦屏立刻来了精神,“快!去厨房!看看咱们还有多少胡椒、花椒、生姜、面粉……还有,有没有……嗯……花生、黄花菜、木耳之类的干货?”
胡辣汤的主要配料,就是这些东西。有些是宫里常用的调料,有些则是她之前让小翠偷偷换来的。
“主子,您要这些东西做什么?” 小翠不解。
“我要给皇后娘娘,做一道……开胃汤!” 苏锦屏眼中闪烁着自信的光芒,“一道能让她胃口大开、赞不绝口的——胡辣汤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