历太医匆匆赶来,正要对着众人行礼,萧衡便迫不及待的让他直接替燕婕妤诊脉。
燕婕妤心口一滞,紧张却又期待的伸出了手。
此时,众人的视线皆凝聚于燕婕妤之身。
殿中一片寂静,仿佛时间在此刻停滞。
白婕妤抚着小腹死死盯着燕婕妤的手。
须臾,历太医松开了丝帕,对着萧衡道:“恭喜皇上,燕婕妤已有了一月的身孕。”
注:【怀孕日期是按照末次月经的第一天开始算起,并非是受孕那一日。】
萧衡登时大喜过望:“甚好!”
他大手一挥:“槿元殿上下皆重重有赏。”
“历砚修,朕命你亲自照料燕婕妤这一胎,务必保证皇嗣安然降生。”
众妃脸色煞白一片,怔怔的看着喜形于色的萧衡。
这是有史以来,第一次见皇上这般重视一个未出生的子嗣。
不过是一个刚入宫一月的婕妤,皇上竟宠到了这种程度。
倘若来日她诞下皇子,那后宫可还有她们的一席之地?
玉妃用力的攥紧了手,喉咙中像是堵了什么东西,酸涩难言,逐渐蔓延到了舌尖。
她滚了滚喉咙,往燕婕妤望去。
只见燕婕妤激动的福下身:“嫔妾多谢皇上恩典。”
见她屈膝,萧衡制止道:“你身子不便,往后便无需行礼。”
白婕妤眸色倏紧,诧异地往萧衡望去。
她一直认为自己还算小有恩宠。
可眼前萧衡的话狠狠打在她心上。
自己腹部高高隆起,不日便要临产,却从未得到不行礼的殊荣。
而那燕婕妤,刚怀上孕就身子不便。
那自己算什么?
难不成她怀的是金疙瘩,自己怀的便是银疙瘩了么?
一股妒忌的烈火仿佛在腹中熊熊燃烧,烧的她想要一拳狠狠揍在燕婕妤的小腹上。
她蓦地起身,想要告退,谁知一股热流从身下汩汩而出。
伴随着一阵剧痛,白婕妤脸色瞬间煞白,双腿发颤。
“啊……”
听得痛呼声,萧衡陡然一惊,连忙从喜悦中回过神来。
“太医!”
历太医赶忙上前查看,触及到脉搏的一瞬间,他面色一变:“皇上,白婕妤这是要生了。”
“产房准备好了吗?”萧衡连忙问道。
扶着白婕妤的宫女连忙回答:“早前便准备好了。”
萧衡连忙吩咐宫人将白婕妤抬回宫,又让历太医和照顾白婕妤一胎的太医前去明瑟轩候着。
皇后怕生产的场景吓到有孕的苏南卿和容婕妤、燕婕妤等人,便让她们回宫歇着。
待柳月棠到明瑟轩时,帝后和高位的妃嫔早已站在了殿中。
她刚踏进殿中,一宫女端着血水慌张的撞了上来。
还好柳月棠眼疾脚快,迅速的躲开了。
那如红河般的血水从盆中洒了些许在地上,血腥味冲的刺鼻恶心。
柳月棠连忙用手绢掩住口鼻。
难怪皇后不让有孕的妃嫔前来,这样的场景莫说她们了,自己见了亦难受不适。
她走进殿中,萧衡和皇后皆神色凝重的坐着。
产房中一直没有动静,连女子的呻吟声也没有。
随着时间的推移,萧衡眉心愈紧,似是不安,吩咐屏风后的肖太医前来。
肖太医过来后,萧衡连忙问道:“白婕妤怎么样了?”
肖太医躬身道:“回皇上,白小主虽然距离预产期提前了半月,不过胎儿已经足月,想来是没有大碍的。”
萧衡稍稍放心下来,摆摆手让他下去。
殿内,白婕妤疼的脸色狰狞,手紧紧的攥着锦被。
腹部的疼痛如汹涌的潮水般,一波皆一波,一次比一次还要疼,仿佛是要将五脏六腑给碾碎。
产婆一边开导着白婕妤,一边执起帕子擦去她额间的汗水。
见她咬着牙脸色憋得一阵红一阵白,产婆柔声道:“小主,若是疼您叫出来吧。”
白婕妤疼痛难耐地摇摆着头,待阵痛过后,她方才道:“这点疼,我能忍。”
“我才不会大喊大叫,让她们笑话。”
她屡屡说外头那些妃嫔娇气柔弱,甚至还在柳月棠面前说,自己就算是生孩子也不会大喊大叫。
若自己此刻大喊大叫,不就让那些贱人看轻了自己吗?
她要默不作声的将孩子生下,惊呆那些个贱人。
刚想着,一阵剧烈的疼痛又重重袭来,白婕妤想要伸手抓住头上的枕头发力,可浑身却软绵绵的没有力气,呼吸也变得急促。
身下的嬷嬷见白婕妤没有发力,连忙道:“小主您用力啊,疼您就要用力。”
白婕妤只觉得头晕目眩,无力道:“我……我使不上劲。”
她能感觉到腹中一阵坠痛,疼的几乎要将她下身撕裂,可她就是使不上劲,眼前的景象也逐渐变得模糊。
“小主,您怎么了,小主。”子佩见到白婕妤不对劲,连忙跪到她床前。
白婕妤疼的身子发颤,子佩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伴随着耳鸣传来。
这感觉,就像是中了蒙汗药一般。
对,这种感觉太像是中了蒙汗药了。
否则……她不会突然无力,还头晕目眩。
她紧紧咬着牙,赤红的双眼如冷刀子一般看着面前的产婆。
“你……你是不是动了什么手脚。”
她撑着身子起身,想要将产婆拉过来,可身子一软,又瘫软在榻。
产婆吓得面无人色,直摆手道:“小主,奴婢怎敢啊,奴婢不敢……”
白婕妤强忍着钻心刺骨的疼痛,指一指桌案上的茶水:“子佩,去……看看茶水是不是凉的。”
子佩连忙上前,颤抖地将茶水倒了一些在手上,抬头道:“是,小主。”
“泼在我脸上!”白婕妤以指甲掐进手心的刺痛让自己清醒着。
看着子佩哆哆嗦嗦的不敢泼,她又道:“快!”
言罢,子佩端起茶水尽数泼到了白婕妤脸上。
许是蒙汗药量未尽太多口鼻的缘故,白婕妤很快的便清醒了过来,趁着腹部不痛之时,她一把夺过子佩手中的茶壶,重重砸在了产婆的额头上。
当下产婆的额头就被砸开了一个口子,鲜血徐徐涌出。
“滚!你们都给我滚出去!”
尖锐细高的声音惊动了外头的萧衡,他猛的起身,大步走向产房。
“怎么回事?”
两个嬷嬷满头大汗的踉跄而出,双膝跪地道:“皇上,小主,小主把奴婢们都赶了出去,说要自己生。”
话音刚落,子佩便红着双眼走了出来,忙跪下泣声道:“皇上,我们小主不知被她们动了什么手脚,方才……方才险些晕了过去。”
皇后一听,大惊失色,连忙道:“拂柳,你快进去看看。”
吩咐完拂柳,皇后又连忙让周德福去请宫中的竹嬷嬷前来。
竹嬷嬷是从前温懿皇后的贴身宫女,略懂些医术,也替温懿皇后接生过。
这等危险情况,也唯有派个知根知底的人前来才放心。
眼见着皇嗣就要诞生,却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了问题,萧衡脸色阴沉如铁:“白婕妤产房中的所有东西皆原封不动的移出来,让太医好好查验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