双方各打五十大板,一起关小黑屋。
如此一来,我就有机会接近杜清远,趁机把这件事调查清楚。
杜清远就悲催了,上午才出来,下午又要进去,大声喊自己冤枉。
但镇武铁律在,现场有那么多眼睛盯着,杨总教习也不敢乱来,鬼知道会不会有人一封镇武密奏告到京城去。
小黑屋位于训练场西北角,以前霹雳堂惩罚弟子的刑堂改造而成。
一共有三间,每一间六尺长,三尺宽,没有窗户,不见光日,勉强能容得下一个人。
负责小黑屋的教习看到杜清远,笑着说:“杜公子又进来了!”
杜清远掏出一锭银子,“还按上次标准来!”
又多塞了一锭银子,恶狠狠看了我一眼,“好好‘照顾’下江税吏!”
看守教习笑眯眯把银子收进怀中,“放心,定会好好让他吃点挂落!”
我俩一人一间小黑屋,只有一墙之隔。
杜清远进去后,就开始破口大骂。
从我的祖宗十八代骂到镇武司的看门狗,词汇之丰富让我叹为观止。
我索性躺下睡了一觉,醒来时他还在骂,只是声音已经嘶哑得像只被掐住脖子的鸭子。
“看守!看守!”杜清远突然拍门大喊,“江小白死了!一点动静都没有!”
看守教习骂骂咧咧地举着火把进来,推开我的门时,我正捧着《镇武税典》看得津津有味。
“黑灯瞎火的,你能看见?”教习狐疑地晃着火把。
我指了指自己的眼睛,胡诌道:“前年在青楼被姑娘用辣椒水喷过,从此夜能视物——就是看什么都是红的。”
隔壁传来杜清远气急败坏的踹墙声。
到了送饭时辰,杜清远故意把碗筷敲得震天响:“红烧狮子头!酱爆海参!哎呦这燕窝粥也太稠了!”他贴着墙缝阴阳怪气:“江税吏吃的什么呀?该不会是馊水吧?哈哈!”
我慢条斯理地喝着清粥,指尖悄然凝聚一缕离火真气。
真气顺着石墙缝隙游过去,精准地点燃了他的餐盘。
离火真气,连石头都能烧出大洞,何况木头做的餐盘。
“啊!我的菜!”杜清远突然惨叫。
我听见他手忙脚乱拍打火苗的动静,还有米粒溅到墙上的啪嗒声。
“杜公子怎么不说话了?”我吸溜着粥故意问,“是不是饭菜太烫了?”
隔壁传来碗碟摔碎的声响。
看守教习闻声赶来,见状大骂:“杜公子!交情归交情,但烧毁公物照价赔偿!”
杜清远支支吾吾,“不是我,是江小白!”
我摸着怀里的干粮饼轻笑——这可是进来之前,陆明川偷偷塞给我的。
就着杜清远饿肚子的咕噜声,这饼吃起来格外香甜。
果然,杜清远的话少了许多。
人在饿肚子的时候,连说话都变成了一种奢望。
小时候淘气惹祸,经常被师父和师兄们关禁闭,对我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。
小黑屋内不分昼夜,通风又差,有股腐霉的味道。
我查探四周,并没有布下结界,于是萌生出一个想法。
入夜后,隔壁传来杜清远的打鼾声。
我催动离火真气,以尘级切割术在石墙上切出两尺见方的圆洞。
取下石块时,特意用真气包裹边缘,连碎石屑都没落下。
钻出去后,又把石块严丝合缝地塞回原处。
墙面只留下头发丝细的灼痕,不贴着脸根本看不出来。
回房美美睡到五更天,赶在晨钟前溜回小黑屋。
刚把石块复位,就听见送饭的脚步声。
“江税吏昨晚没睡好吧?”看守教习故意把清粥咸菜摔在我面前。
隔壁杜清远接过食盒时得意扬扬:“翡翠虾饺!蟹黄包!某些人怕是闻都没闻过——”
他这次学乖了,端着餐盘缩在离墙最远的角落。
待教习走后,我指尖轻弹,被天机笔毫切割后的羊毛真气从丹田游出,细若发丝的真气顺着锁眼钻入。
“咔嗒”一声,铁锁应声而开。
如法炮制,又开了隔壁的锁。
当杜清远看见我推门而入时,虾饺正塞了满嘴。
“你……唔!”他刚要喊叫,我闪电般点了他哑穴。
当着他的面,我把蟹黄包一个个塞进嘴里:“杜公子说得对,确实没闻过——直接吃更香。”
吃饱喝足,我一把扯下他腰间的四品税吏腰牌。
杜清远目眦欲裂地挣扎,我冷冷道,“不死宗的朱春来故意接近你,就是为了这玩意,要不是老子,说不定你命就没了!”
杜清远不信。
我用真气一逼,牌底竟浮现出蛛网状的血色纹路,中心正是不死宗的火炬纹。
“不死宗的血蛛追魂印!”我捏着腰牌,在他眼前晃,“不死宗在腰牌上下了禁制,你却带着这玩意大摇大摆地招摇过市,他们不找你才怪!”
“朱春来每次接近你,这纹路就深一分。等完全变红时……”我做了个抹脖子动作,吓唬他道。
杜清远瞳孔骤缩,喉结剧烈滚动,显然是被我的说辞吓到了。
我解开他哑穴,他立刻嘶声道:“你怎知朱春来……不对!你诈我!”
“你是怎么考上镇武税吏的?”我突然发问。
杜清远道:“我家中有钱,上面有人,谁还考那玩意……”话出口才惊觉失言,“你怎么考上的?”
我摊了摊手,“我说我是被逼的,你信吗?”
杜清远显然不信,“这种鬼话谁会信?人人都挤破头想进镇武司!”
我也懒得跟这个蠢货解释,开门见山问,“你最好老实交代,这块四品税吏腰牌是如何来的,否则,老子也帮不了你!”
杜清远对我还怀恨在心,忽然上前,堵在门前,拍门大声道:“教习,我举报江小白!他擅自逃离小黑屋!”
事已至此,还憋着坏想要坑我!
不到黄河心不死,不见棺材不落泪。
“拿好你的催命符!”
我把腰牌扔回他脚下,从他身边挤过,重新把锁住小黑屋的门。
回到自己房间,铁锁“咔哒”一声落下,严丝合缝,仿佛从未被打开过。
过了半晌,走廊那头才传来看守教习拖沓的脚步声。
他慢悠悠地晃到门口,不耐烦地用钥匙敲了敲门框:“鬼嚎什么?大清早的还让不让人消停!”
“江小白,他擅自逃离!”
看守教习打开门口小窗,看了我一眼,“这不是在吗?”
“刚才,他就在我房间!”
我笑着道,“教习,杜税吏大概是犯了癔症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