用过饔食,刘长宁就跟着公主出发去星楼了。
到了星楼,今日星楼早早大门洞开,可以将马车直驱而入,星楼中有专门停放马车的地方,还有马夫伺候,吃的也是精粮。
公主自用一辆马车,刘长宁为了避嫌,用的是另一辆,两人从车里出来,早有星楼的小厮过来领路。
今日与平日不同,能进星楼的全部非富即贵,往日里花一两银子门券钱就能进的星楼,在魁首评比期间统统取消了,需得特殊的门券方能入内。
就算你愿花钱,也找不到买门券的地方。
本次举行魁首评比的场所,在壹号戏台。
刘长宁之前来看戏到过叁号戏台,被小厮引领着进入壹号戏台,发现这个演出大厅比叁号戏台还要大得多,足足有两三个叁号戏台那么大。
不过布置倒是差不多的,只是团团将舞台围住的座位要多得多,而且,它不止一层,楼上还有一层。
刘长宁跟着公主,被小厮引到了二楼。
二楼的布置与楼下就不一样了,楼下是大厅,大家都坐在以前,中间连间隔都没有,但楼上是一个个类似包厢的房间,里面软榻桌椅一应俱全,分明就是VIp包房。
但虽然是房间,却并不影响观看楼下的舞台,甚至比楼下看得更清晰更全面,这就是权贵的好处。
一般的富户,连上二楼的资格都没有,像刘长宁这样的小官,顶多就是在楼下的大厅里找个座位,甚至连靠前一点的座位都弄不到。
但他沾了公主的光,可以在VIp包房里。
每个包房外面都有一个代表房间号的字,刘长宁进来前看了,公主的这个包厢是丙号房,应该是按甲乙丙丁这样排序的。
等到小厮出去,刘长宁便在旁边找了个位置坐了,中间的软榻很长很宽,足够坐下好几个人,要是只有两个人,公主大概率会邀请他一起坐,但这次出门,公主可不是一个人来的,旁边还有两个伺候的侍女。
有侍女在,两人为了避嫌,所以刘长宁自觉表现得很低调。
“刘长宁,稍后斗宝,你选两样出来,等到斗宝时,就送上戏台。”李淑对斗宝环节了如指掌,刘长宁却是第一次,要与他说清楚。
“可以选两样?”刘长宁一惊。
“自然可以,斗宝并无规定只能拿一样宝物,只规定不得超过两件,不过,拿来斗宝的宝物都要送与被选中的娘子就是。”李淑解释道。
刘长宁一听马上就明白了,通常拿出一件宝物来送人就已经很不舍了,更不用说拿两件了,想必大多数人斗宝都是拿一件的。
能拿出两件来,要么财大气粗,要么就是爱极了这个被选中的花国娘子,甘愿倾家荡产。
“公主觉得我该拿两件什么东西来斗宝?”刘长宁把选择权交给公主,他有一个打火机,三个人造琥珀,在这其中选两样。
“一个点火机关器,一个蝎虫的虎魄。”李淑想了想,很快给出了答案。
“好。”刘长宁点点头,看得出,公主对于把许青姿捧上魁首,是势在必得。
两人坐了一阵,门外忽然传来敲门声。
李淑眉头微皱:“进来。”
然后门被侍女打开,只见一个身材高大面容俊朗的男子走了进来,见到公主立即上前施礼:“木镛拜见殿下。”
居然是公主曾经的护卫统领木镛,不过回到京城,他已经交了差,如今另有职务。
“木镛,你也来了。”李淑看到他,微微笑了笑。
“木将军,久违了。”刘长宁朝木镛拱了拱手。
木镛起身,看了他一眼,只是淡淡应了一声,便对公主道:“不知殿下今次看中了哪个花国娘子?”
“哦?你怎知我有选中之人?”李淑笑着问道。
木镛一脸自信:“方才我见过宣阳公主,还有我大哥也在。”
虽然话没言明,但是透露出的信息足够多了,想必是宣阳公主跟他说了什么,甚至让他也跟着一起支持宣阳公主所选中的人。
“呵呵,阿姊选中的人是叫莫愁?”李淑问道。
“不错,宣阳公主的确叫木镛帮扶莫愁。”木镛回道。
“那你帮是不帮呢?”李淑看了他一眼,目光有些意味深长。
木镛回得很干脆:“公主选中谁,木镛就帮扶谁。”
“好,木镛,我果然没看错你。”李淑听后对他的回答很满意。
“所以公主选中了哪个?”木镛问道。
“她叫许青姿。”李淑说道。
“许青姿?”木镛吃了一惊,反应有些大。
“怎么?”李淑眉头微皱,难道有什么问题?
木镛略略有些迟疑道:“适才我听宣阳殿下说,这许青姿正是她选中的莫愁的对手。”
“哦?”李淑一听,没想到还有这种事,她之所以选中许青姿,是因为两人此前见过面,她对许青姿颇有印象,且许青姿相貌绝佳,正是一个好人选,不想选中她,竟然与阿姊直接对上了。
“如此正好。”她突然展颜一笑,这大约便是“宿命”,她本就不想见阿姊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,所以决心捧一个魁首出来,现在选中的人既然是阿姊选中的人的对手,这不正是天意吗?
木镛听她说得自信,便继续道:“听闻替莫愁写诗的人,正是彭先生,彭先生是诗词大家,当年可是中了进士而弃官隐居……”
“那又如何,这世上就彭先生一人懂得写诗么?”李淑微微不屑,会写诗的人,远在天边近在眼前,她是见过《雪梅》二首的,自认不比任何人差,就算彭先生是诗词大家,她也不觉得刘长宁就比他差了。
还有“曾经沧海难为水,除却巫山不是云”,“十年生死两茫茫……”那都是彭先生也写不出的好诗句。
“公主莫非寻到了白衣卿相?”木镛却是听得眼睛一亮,白衣卿相周岩,唯一能与彭先生一较高低的诗词大家,只是据闻他与柳三娘一起归隐了。
“周岩早就避世不见客了,去岁我就想找他,只是他却避而不见,今年又怎会出来?”李淑摇了摇头,“你不必猜测了,我寻的诗词大家,比彭先生更好。”说罢,她瞥了一眼旁边的刘长宁。
木镛虽然见到了她的眼色,但是也不认为公主口中的诗词大家会是刘长宁,他替公主调查过刘长宁,不过是一个村中少年,哪会写诗?
“那木镛就先行告退了,请公主放心,我已准备了一方宝物,稍后便投给许娘子。”木镛说完,便躬身离去了。
木镛走后,原以为房间会安静下来,不想没过多久,又有人来敲门了。
似乎门前的那个“丙”字,可以让人知道房间内是谁一般。
等到李淑发话,侍女再次打开门,这次进来的人是一身盛装的宣阳公主,同行的还有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子,赫然便是木镛的庶出大哥,木戟。
“三妹。”李漓姿容美艳,只是长相与李淑完全不一样,毕竟二人非一母同胞。
“阿姊。”李淑站起身,脸上笑容依旧。
“木戟见过玉成公主。”一旁的木戟连忙对她行礼。
“小臣见过宣阳公主。”刘长宁也朝李漓行礼。
“嗯。”李漓对他还有印象,之前献俘礼那日见过,正是跟在三妹身边的宾客,只是一个小小的给事郎。
“木将军无需多礼,木老元帅身体如何?”李淑虚虚抬了抬手,对木戟说道。
“家祖身体康健,劳殿下过问。”与木镛相比,木戟显得颇为严肃,一丝不苟,不像木镛,有时候甚至敢在公主面前说笑。
“那就好,木老元帅是我大绥擎天之柱……”李淑又客套了两句,这才对李漓道,“不知阿姊来找小妹有何事?”
“听闻三妹到了,我便来看看。”李漓微微一笑,“那日三妹说今年不捧魁首了,那不知三妹是否可把手中的筹码投与莫愁呢?”
李淑没料到她会这般说,想了想索性道:“阿姊却是来晚了一步,小妹如今已经选好了人了。”
“哦?三妹不是说不捧魁首么?”李漓闻言,目光猛地一利。
“那日确实说的是真的,不过今次是受朋友之托,要帮扶一人,还请阿姊不要怪罪。”李淑姿态摆得很低,但语气却不容置疑。
“帮扶的是谁?”李漓眉头微皱。
“许青姿。”李淑没有隐瞒,反正稍后斗宝环节就会知道了,直接说出来堂堂正正。
“许青姿?”李漓目光不由一闪,“看来三妹已经查过了,这许青姿正是莫愁的敌手。”
“阿姊,我是受人之托,事先可不知道许青姿是阿姊选中之人的对手。”李淑呵呵一笑。
李漓也是微微一笑:“如此一来正好,去岁我魁首评比我未到场,正遗憾不能与三妹打擂一场,如今三妹又亲自下场,那我正好与三妹较量一下,就看谁能最终获胜。”
“好啊,小妹也正有此意。”李淑自然无惧。
“那不如再添一个彩头如何?”李漓眼珠一转,笑着问道。
“什么彩头?”李淑不动声色。
“若是我赢了,我在三妹身上任选一件东西作为彩头,若是三妹胜了,那么我身上有何物三妹也可以任选一件。”李漓道。
“可以。”李淑答应下来,彩头不值什么,真正的是颜面,谁赢了就可以直接剥夺身上一物,这等于是一种羞辱。
“好,那就一言为定!”李漓哈哈一笑,莫愁是她选了许久才选中的人,她也亲自考较过,又有诗词大家彭先生加持,想要输都不容易。
“一言为定!”李淑也大声说道。
“什么一言为定,我可以掺一脚吗?”门外忽然传来一个笑声,因为宣阳公主李漓在,所以房门只是虚掩着,外面的人可以听到里面的人在说什么。
等到话音落下,就见一人走了进来,那是个长身玉立的男子,笑容满面,看上去人畜无害,又风度翩翩。
刘长宁早在听到声音的时候就知道是谁了,齐王李敏,没想到他也来了。
“二皇兄。”李淑也是神色微变。
倒是李漓有些高兴:“二皇兄!”
“呵呵,二妹和三妹都在。”李敏呵呵一笑。
“木戟见过齐王殿下。”
“小臣见过大王。”
木戟和刘长宁都行了礼,虽然称呼不同,但是殊途同归。
李敏朝二者点了点头,接着便看向了李淑:“你们在说什么一言为定?若是有博掩,可不要忘了为兄。”
“二皇兄来得正好,是我与三妹博掩……”说着,她便把两人赌斗之事说了一番。
“好啊,为兄也最喜欢博掩了,算我一个,彩头也与你们一般,我身上的东西任取一样。”李敏大声叫好。
“好,那么二皇兄觉得我们谁能赢呢?”李漓哈哈一笑,问道。
“我选二妹,三妹,你不介意吧?”李敏笑呵呵地说道。
“二皇兄说哪里话,既如此,那二皇兄到时可不要吝啬身上之物。”李淑也是一笑,这次是一对二了,让她压力倍增,不过还好有刘长宁在,所以她还算有信心。
“三妹放心,为兄不会赖账的。”李敏笑了笑道,忽然话锋一转,“不过我倒是没料到,三妹为了一个伶人,竟然能做到如斯地步,让为兄好一番惊吓啊。”
“惊吓?”李漓不明所以,但也能听出二皇兄似乎有兴师问罪的意思。
李淑则清楚地知道他说的是什么,虽说是刘长宁告的状,不过她并没有否认:“小妹也是没办法,谁叫二皇兄不放人呢?”
“为兄已经遣人去截了,只要人一到,就送到三妹府上。”李敏眼睛微微眯起,“所以三妹日后若是……还请嘴下留情。”他省略了其中一些话,但相信自己这个聪明的三妹能听懂。
“二皇兄大可放心,小妹会量力而行。”李淑也在打着机锋。
一旁的刘长宁也听懂了齐王李敏说的惊吓是什么,对方以为是公主跟魏王告的状,但其实是自己,而公主承认下来,显然是为了保护自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