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杰握着手机的手还带着浴室的潮气,陈景明抽噎的尾音刚消散在电流里,后颈突然被暖烘烘的温度拂过。
他转身时带起一阵风,吹得浴室门帘轻晃,却在看清来人的瞬间,连呼吸都凝成了一团白雾。
暖黄壁灯在姜雅琴发梢晕开一圈柔光,蓝白相间的水手服裹着她纤细的腰肢,领口蓝边像被揉碎的海浪,恰好卡在锁骨下方两指的位置。
百褶裙是洗得软乎乎的棉布,随着她轻微的动作掀起细碎的涟漪,露出裹在黑丝里的小腿——不是刻意的紧绷,而是那种被暖气烘得有些松懈的、带着生活气的服帖。
\"好看吗?\"她抱着件白色针织开衫,发尾还沾着未擦净的水珠,眼尾因为刚洗过澡泛着淡粉,说话时舌尖轻轻碰了下下齿,像只偷喝了蜂蜜的猫。
沈杰喉结重重滚动了一下。
他想起前世在便利店打工时,总爱往杂志区多站两分钟——那些青春小说里形容的\"心跳漏拍\",此刻正真切地撞着他的肋骨。
手机不知何时从掌心滑落在地,他伸手想去碰她的裙角,又怕力道重了揉皱那抹蓝,最后只能虚虚拢在她腰侧,指腹擦过百褶裙的褶皱时,触感比想象中更软。
\"谁让你穿这个的?\"他声音哑得像砂纸擦过木板,目光却舍不得从她领口移开半分——那里有颗浅褐色的小痣,藏在蓝边水手服的阴影里,随着她的呼吸轻轻起伏。
\"自己买的。\"姜雅琴把开衫搭在他手臂上,指尖有意无意擦过他手腕的脉搏,\"林慧语上周说...说男生都喜欢这个。\"她忽然踮脚吻了吻他嘴角,发梢的水珠落在他锁骨上,凉丝丝的,\"但我觉得...只要你喜欢就够了。\"
沈杰的后背抵上浴室冰凉的瓷砖。
他能闻到她发间残留的洗发水味,是他上次在超市随手拿的青柠味;能听见自己心跳声盖过浴池哗哗的水声;能感觉到她裙角扫过他手背时,像一片被风托着的云。
\"手机。\"他突然想起什么,转身从裤兜里摸出还在震动的手机——陈景明又打来了第三通。
指腹在关机键上按了三秒,屏幕暗下去的瞬间,他扯掉湿透的衬衫扔在地上,只穿着灰色四角裤转身。
姜雅琴的脸腾地红到耳尖。
她后退半步撞在按摩床上,百褶裙被床沿压出几道折痕,却舍不得躲开:\"沈杰你...你耍流氓!\"
\"耍流氓的是你。\"沈杰弯腰把她抱起来,她的黑丝小腿蹭过他结实的腰腹,让他呼吸一滞,\"穿成这样站在浴室里,还问我好不好看。\"他把人放在软榻上时,注意到她脚边沾了点水洼,俯身帮她脱了棉拖,\"脚凉不凉?\"
\"不凉。\"姜雅琴攥着他的手腕往自己腿上带,黑丝下的皮肤比他掌心还烫,\"暖气开得太足了。\"她忽然拽了拽他的衣角,\"你答应过今天只看我脸的。\"
沈杰的目光还是不可避免地往下滑。
百褶裙的褶皱里藏着枚银色别针,是他去年送她的生日礼物——当时她说\"太孩子气\",现在却别在最显眼的位置。
他喉结动了动,伸手碰了碰那枚别针:\"林慧语眼光不错。\"
\"才不是她。\"姜雅琴抓住他作乱的手按在自己心口,心跳声透过水手服的布料传来,\"是我在淘宝刷了三晚,挑了这家说'适合日常穿'的店。\"她咬了咬下唇,\"本来想等你生日穿...但今天陈景明的事...\"
沈杰的动作顿住。
他想起接电话时背后来的响动——她大概在浴室里听了全程,所以特意换了这套衣服。
想到这里,他低头吻了吻她额头:\"傻姑娘。\"
\"才不傻。\"姜雅琴蹭了蹭他下巴,\"我知道你今天需要开心点。\"她的手指绞着他胸前的项链,那是两人第一次约会时买的对戒改的,\"沈杰,你说...我们这样算不算是...\"
\"算。\"他打断她,把人往怀里带了带,\"算一辈子。\"
浴池的水不知何时停了,蒸汽在玻璃上凝成水珠,顺着纹路缓缓滑落。
姜雅琴的水手服裙角被揉出几处褶皱,却依然蓝得像那年夏天的天空。
她望着他喉结上的水珠,忽然轻声说:\"其实...我有件事,想等你心情好点再告诉你。\"
沈杰捏了捏她后颈:\"现在就说。\"
\"不。\"她笑着缩进他怀里,手指在他后背画圈,\"等你帮陈景明要回钱那天,等我们去吃你最爱的红烧肉那天,等...\"她的声音越来越轻,\"等我准备好那天。\"
沈杰没再追问。
他望着她发顶翘起的小卷毛,忽然觉得那些未说出口的话,就像此刻浴室里的温度——暖得刚刚好,不必急着掀开所有的帘。
窗外不知何时飘起了雪。
雪花落在玻璃上,很快被暖气融成水痕,倒像是有人在外面写了半句话,又匆匆擦掉了。
浴室的暖气不知何时停了,可两人怀里的温度,比任何暖气都要温暖。
姜雅琴的手指还勾着沈杰颈间的项链,那枚由对戒改成的吊坠被体温焐得发烫,贴着她掌心的纹路。
她的发梢蹭过他下巴,带着青柠洗发水的淡香:“你知道吗?我以前……不太会笑的。”
沈杰的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她后颈的碎发,那里还沾着浴室的潮气。
他能感觉到她的呼吸随着说话的节奏起伏,一下下撞在自己锁骨上:“嗯?”
“十岁那年,我有个特别好的朋友。”姜雅琴仰起脸,睫毛上还凝着刚才接吻时蹭上的水珠,“她叫小棠,住在我家别墅后巷的铁皮房里。我们总在葡萄架下玩跳房子,她会把攒了一周的橘子瓣分我一半,说‘雅琴姐姐的嘴巴最甜’。”
沈杰的指腹轻轻抹过她微抿的唇,那里还留着接吻后的淡粉。
他记得姜雅琴提过父亲姜正雄对她的社交圈管控极严,却没想到会严到这种地步。
“后来有天,我爸的司机开着黑车停在巷口。”姜雅琴的指尖突然收紧,掐进他后背的肌肉里,“他说小棠爸爸偷了公司的零件,要报警。小棠拽着我袖子哭,说‘姐姐救救我’,可我连她的手都握不住——”她突然顿住,喉结滚动时,锁骨上那颗小痣跟着轻颤,“我爸的保镖把我抱上了车,车窗升起来的瞬间,我看见小棠追着车跑,她的蓝布裙被风掀起,露出膝盖上摔破的血痂。”
沈杰的心脏突然抽痛。
他想起前世在建材市场搬砖时,见过太多被生活碾得支离破碎的小孩,却从未想过这样的故事,会藏在姜雅琴甜软的笑涡里。
“从那以后,我再没交过朋友。”她的指甲在他皮肤上洇出淡红的月牙印,“我爸请了三个心理医生,说我‘社交障碍’;我妈给我买一柜子新裙子,说‘雅琴穿这个更漂亮’。可他们不知道……我只是怕再牵别人的手,怕再看见有人追着我的车跑。”
浴室的暖气突然嗡地响了一声。
沈杰低头吻掉她眼角的湿意,尝到咸涩的味道:“所以遇见我那天?”
“那天我在图书馆摔了书。”姜雅琴的手指勾住他颈间的项链,那枚由对戒改成的吊坠硌着她掌心,“《宏观经济学》砸在脚背上,疼得我眼泪都出来了。你蹲下来帮我捡书,指尖碰到我手背时,我差点要缩回手——”她忽然笑了,眼尾的泪被暖气烘干,留下淡淡的亮痕,“可你说‘同学,这本书第三十七页的笔记写得真漂亮’,好像……好像我不是姜家的女儿,只是个普通的大学生。”
沈杰的呼吸一滞。
他记得那天:四月的阳光透过图书馆的落地窗,姜雅琴穿件月白色针织衫,发梢沾着玉兰花瓣。
他帮她捡书时,瞥见她在凯恩斯理论旁画的小太阳——后来才知道,那是她偷偷模仿小棠在作业本上画的。
“后来你在食堂帮我挡了李毅风的可乐,在社团招新时替我赶走堵门的富二代,在我发烧时翻遍整座大学城买退烧药……”姜雅琴的声音越来越轻,却像根细针,一下下扎进他心脏,“你让我觉得……原来被人护着,不是件需要提心吊胆的事。”
沈杰喉结动了动,故意用沙哑的声音说:“就为这点破事?我这种穷小子,哪值得你……”
“不是破事!”姜雅琴突然撑起身子,水手服的领口滑下半边,露出肩头细腻的皮肤,“你总说自己‘没什么特别’,可你知道吗?”她的眼睛红得像浸了水的玛瑙,睫毛上挂着的泪珠摇摇欲坠,“你是第一个,在我躲在楼梯间哭的时候,没有问‘姜小姐怎么了’,而是说‘想哭就哭,我给你递纸巾’的人。”
她的手紧紧攥住他的手腕,指甲几乎要掐进他血管里:“你是第一个,在我爸派保镖来接我时,拍着我后背说‘不想走就不走,大不了我陪你翻墙’的人。”
沈杰的视线模糊了。
他想起重生前最后那幕:姜雅琴站在火灾后的废墟前,手里攥着他落在病房的围巾,哭到喘不上气。
而他当时,正被伍芷清的电话叫走,连句告别的话都没留。
“所以你选我,就因为我是个没背景的愣头青?”他故意别过脸,可声音还是抖得厉害。
姜雅琴突然扑进他怀里,百褶裙的褶皱蹭得他小腹发痒。
她的眼泪浸透他胸前的皮肤,烫得他心慌:“因为你是沈杰啊。”她抽噎着说,“是会把最后半块面包塞给流浪猫的沈杰,是在辩论赛上为勤工俭学的同学据理力争的沈杰,是……是明明自己都穷得要借钱交学费,却把奖学金分我一半的沈杰。”
沈杰的手臂重重环住她后背。
他能感觉到她剧烈的心跳,和自己的心跳撞在一起,像两面擂得发颤的鼓。
负罪感像团烧红的炭,从胸口直滚到喉咙——他隐瞒了重生的秘密,隐瞒了前世对伍芷清的愚蠢,隐瞒了自己早已知晓的未来。
窗外的雪下得更密了。
一片雪花贴在玻璃上,暂时没被暖气融化,倒像是颗冻住的眼泪。
姜雅琴的手机突然在沙发上震动起来。
她抽了抽鼻子,伸手去够,却被沈杰按住手腕:“谁的电话?”
“林慧语。”她吸了吸鼻子,指尖在他手背上轻轻挠了挠,“她说拼多多的推广方案需要你过目,说明天早上九点前要定下来。”
沈杰的瞳孔微微收缩。
他想起前世这个时候,拼多多正以燎原之势席卷三四线城市,而饿了么的b轮融资即将启动——这些他早该注意到的,却因为姜雅琴的存在,在温柔乡里耽搁了。
他低头吻了吻她发顶,把滑落的水手服领口往上提了提:“明天早上,我陪你去买杯热豆浆。”他说,声音里带着连自己都没察觉的坚定,“然后……我们该做点大事了。”
姜雅琴没听懂他话里的深意,只当是恋人之间的甜言。
她窝在他怀里,看着窗外飘雪,忽然轻声说:“沈杰,你知道吗?小棠后来……可能过得很好?”
“嗯?”
“我让陈虎跃的人找了她三年。”她的手指在他胸口画了个小太阳,“上个月有消息了,她在成都开了家糖水铺,招牌是橘子瓣甜汤。”
沈杰的手顿住。
他望着她睫毛上还未干的泪,忽然觉得,有些秘密或许不必永远隐瞒——至少,眼前这个女孩,值得他交付全部的真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