祁婆子凄厉的哭喊,非但没换来村里人的同情,反而被村里人给骂了。
院子外,一个平日里就看不惯祁婆子的婶子,把嘴里的瓜子皮呸的一声吐在地上,扯着嗓子就骂开了。
“祁婆子,你还要不要你那张老脸?你自己儿子不学好,跑去城里跟人赌钱,输光了家当,现在想让全村人给你擦屁股?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!”
“就是!”旁边一个扛着锄头刚从地里回来的汉子也跟着帮腔,他黝黑的脸上满是鄙夷。
“你们家吃肉喝汤,那香味飘得半个村子都能闻见的时候,怎么没想着分我们一口?现在出了事,倒想起我们了?想得美。”
这话像是点燃了火药桶,围观的村民顿时七嘴八舌地附和起来。
“一家子黑心肝的懒骨头!”
“谁要是借钱给他们,那就是肉包子打狗,有去无回!”
“散了散了,回家关门。省得被这瘟神赖上,晦气!”
人群瞬间一哄而散,刚才还里三层外三层的院子门口,一下子变得空空荡荡的。
大队长和村支书还被王小兵和祁婆子抱住,动弹不得。
就在这时,一个身材粗壮的女人气冲冲地进来,拿着棍子就朝祁婆子和王小兵身上招呼。
等大队长得救后,她又一把揪住大队长的耳朵,用力一拧。
“哎哟!”大队长疼得直咧嘴。
队长媳妇柳眉倒竖,指着地上的王家人骂道:“在赌场赌钱输了,嫌不够丢人?还敢找我们当家的给你们凑钱,真不要脸。”
说完拎起大队长的耳朵往外走,还顺便教训他:“王家的事,以后你少管。听见没有?这一家子都是烂泥扶不上墙的货,谁沾上谁倒霉。你要是敢拿家里的钱去填这个无底洞,我跟你没完!”
村支书的儿子也跑了过来,一把将他爹从祁婆子的魔爪里拽了出来,连拖带拽地往外走:“爹,走了,跟这家人没什么好说的!”
大队长和支书被各自的家人拉扯着,回了家。
临走前,大队长媳妇那句警告,清晰地飘进了王家人的耳朵里。
这一下,王家最后的希望也彻底破灭了。
王小兵整个人像一滩烂泥般瘫在地上,祁婆子的哭嚎也变成了绝望的呜咽,她看着外面,眼神空洞,仿佛被抽走了魂。
墙角里,王小兵的媳妇抱着两个瑟瑟发抖的孩子,泪水无声地滑落,将整个家的未来,浸泡在一片冰冷的死寂之中。
德山市里,吴大刚正在算自己有多少钱,听到外面有人敲门。
打开门一看,原来是沈梁。
“刚子哥。”沈梁脸上带着一丝兴奋。
吴大刚给他倒了杯热茶:“坐,事情都办妥了?”
沈梁一屁股坐下,端起茶杯一口灌下,哈出一口热气。
“妥了,胡哥做事是真利索,他把王家翻了个底朝天,钱、银元、自行车,能拿的全拿走了。”
“大队长和支书来了也没用,白纸黑字按着手印呢,他们屁都放不出一个。现在王家在村里,已经是人人喊打了。”
吴大刚满意地点点头,从口袋里掏出一沓大团结,数出二十张,推到沈梁面前。
“梁子,辛苦了。这二百块钱你拿着,去给胡哥和兄弟们买点好烟好酒。”
沈梁连忙把钱推了回去:“刚子哥,这可使不得。你之前给的那六百,我和胡哥已经分了。再说王小兵输的钱全部进了胡哥口袋,只不过是左手倒右手。胡哥今天从王家搜出来的东西,折算下来也有六百多块,这一趟他可挣了不少。”
吴大刚却不容置疑地把钱又塞回他手里:“一码归一码,胡哥拿的是他该拿的,王小兵欠债还钱,天经地义。”
“三天后,让胡哥继续去闹,得把王家人彻底从德山市赶出去。”
沈梁不再推辞,将钱揣进兜里,用力地点了点头,脸上露出一种心领神会的狠劲儿:“刚子哥,你瞧好吧,三天之后,胡哥再去,保证把王家那几口人,撵出村子,让他们再也回不来!”
三天时间,转瞬即逝。
第三天傍晚,破旧的面包车,果然又准时出现在了村口。
胡哥这次来,甚至没进院子,就站在门口,看着屋里的王家人。
“钱呢?”
王小兵嘴唇哆嗦着,一个字也说不出来。
三天时间,别说两千多块,他连两块钱都没借到。
“看来是没有了。”胡哥一挥手,“动手,把人给我扔出去!”
几个壮汉冲进屋里,根本不理会祁婆子的哭喊和王小兵媳妇的哀求。他们粗暴地将王家四口人架起来,就往外拖。
“我们自己走,自己走!”王小兵的媳妇哭着喊道,她不想让孩子看到父母被如此对待。
胡哥撇了撇嘴,算是默许了。
“给你们半小时,收拾点不值钱的滚蛋。被子衣服,锅碗瓢盆,你们自己看着办。”
最终,王家几口人,用破旧的床单,包着全家换洗的衣服、带着红薯干和一些晒干的野菜,还有两口锅,被赶出了先锋村。
王家的房子,村里人嫌晦气,没人敢买。
倒是他们家的地,被三户男丁多的村民,给买了下来,这笔钱当场就交到了胡哥手里。
胡哥点了点钱,满意地揣进兜里,这事就算彻底两清了。
他跳上面包车,临走前,探出头,对着村口踉踉跄跄的王家五个人,吐了口唾沫,恶狠狠地警告道:
“记住了,再敢踏进德山一步,老子腿给你打断。”
德山市第一监狱,王德贵拿到了弟弟寄过来的烟和酒,他不敢藏着,立刻拿给了龙哥。
龙哥看着手里的好东西,让人收下了。
王德贵刚松了一口气,只见龙哥手一抬,站在他身后的磊哥和林子哥就动了。
又是一顿单方面的殴打,王德贵一边护着头,一边不解的问:“龙哥,您要的东西,我都搞来了,为什么还要打我?”
龙哥弹了弹烟灰:“老子今天心情不好,想听听打人的声音,不可以吗?”
王德贵彻底崩溃了,原来自己怎么做都是错的。
这时,他想到了张桂花,以前自己打这个女人时,张桂花是一种什么样的心理呢?
原来这就是一报还一报,他曾经可以对毫无还手之力的女人,随时动手。
现在自己进了监狱,也能被人像沙包一样打。
王德贵躺在地上,特别后悔,如果当初能对张桂花好一点,是不是自己就能和大舅哥一起学做生意,就能盖红砖房,就可以想买什么就买什么样。
可这个世界上没有后悔药,人总要为自己做过的事负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