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天的下午,王小兵双眼布满血丝,盯着桌上最后一张十块钱。
他身边的沈梁,早已不像前几天那样给他加油打气,只是默默地看着。
“开,开大!”王小兵嘶哑地吼道。
庄家慢悠悠地掀开骰盅。
三个二,七点,小。
十块钱被一只油腻的手毫不留情地扒拉了过去。
王小兵面前,空空如也。
他输光了,连今天下午刚从赌场老板那借来的一百块,也一分不剩。
王小兵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骨头,瘫软在椅子上,大脑一片空白。
这些天发生的一切,像一场光怪陆离的梦。
从一开始的连赢不输,到后来输多赢少,再到现在的一败涂地,仿佛就是眨眼之间。
就在这时,一只手拍在了他的肩膀上。
王小兵一个激灵,猛地回头,对上了一双毫无笑意的眼睛。
赌场老板胡哥,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他身后。
身边还跟着两个肌肉壮汉,双臂交叉抱在胸前,一副不好惹的样子。
胡哥语气平静的问王小兵:“王老板,玩尽兴了?”
王小兵喉结滚动了一下,没敢吭声。
沈梁见状,悄无声息地退到了一旁,变成了看客。
他知道,收网的时候到了。
胡哥拉过一张凳子,坐到王小兵对面,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本子和一支笔,慢条斯理地算了起来。
“我这人记性不好,所以都得记下来。第一天,你借了三百,第二天借了三百;第三天六百,第四天,六百……”
胡哥每说一句,王小兵的脸色就白一分。
他抬起头,嘴唇哆嗦着:“胡哥……我……”
胡哥没理他,继续低头算着,嘴里念念有词:“5天的利滚利,嗯,算清楚了。”
他啪地一声合上本子,抬眼看着王小兵,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意。
“王老板,本金加利息,你一共欠我三千二百块。说说看,这笔钱,你打算什么时候还?”
王小兵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,双眼通红,状若疯癫。
“三千二百?你他妈放屁!我哪儿借了那么多钱?我总共就借了你一千多块。”
“啪!”
一个响亮的耳光,狠狠地甩在王小兵的脸上。
胡哥站起身,脸上的平静荡然无存,取而代之的是狰狞和暴戾。
“胆子肥了,还敢跟老子耍横?”
他一把揪住王小兵的衣领,将他从地上拎起来,从怀里掏出一沓纸。
“睁开你的狗眼给老子看清楚!”
他将那些纸一张张摔在王小兵脸上,每一张都是王小兵亲笔签下的借条,上面是他的签名和指纹。
“我呸,老子还以为你是个什么大老板,搞了半天是个想空手套白狼的穷逼。”
胡哥一口浓痰吐在王小兵的脸上,“真以为在老子的场子里借钱不用还?你他妈打听打听,上一个敢赖我账的人,现在坟头草都多高了!”
话音刚落,胡哥身后一个壮汉猛地抬脚,一脚踹在王小兵的膝盖窝上。
王小兵双腿一软,不受控制地跪在了地上,膝盖骨撞在水泥地上,发出一声闷响,疼得他眼泪都冒了出来。
接着又把他像抓小鸡一样,给死死按在了一张桌子上。
刚才踢他一脚的壮汉从腰后抽出一把匕首,在灯泡下晃了晃。
他弯下腰,拿着匕首在王小兵的双手前比画着,还扭头用请示的语气问:“老板,您看,是先砍左手的小拇指,还是先剁右手的食指?”
王小兵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,一股骚臭的液体瞬间从他裤裆里渗了出来,整个人吓得魂飞魄散。
“别,别砍。老板,胡哥,我错了!我有眼不识泰山!”
他涕泪横流,也顾不上什么脸面了,拼命地朝胡哥磕头,额头撞在地上,发出咚咚的响声。
“胡哥,您再信我一次。再借我二百块,就二百!我手气马上就回来了,我一定能翻本,我一定能把钱还给您。”
“还想着翻本?”胡哥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,他从壮汉手里拿过那把匕首,走到王小兵面前,用刀尖在他手背上划了一下。
一道细长的血口子立刻绽开,鲜血涌了出来。
胡哥看着他那副怂样,眼里的鄙夷更浓了:“死到临头还敢跟老子耍心眼?你他妈是真活腻了?”
他用匕首拍了拍王小兵的脸,冰冷的触感让他浑身剧烈地颤抖。
“当初借钱的时候,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,你忘了?用你家的房子、田地做抵押。现在还不了钱,你说该怎么办?”
胡哥收起匕首,直起身子,居高临下地看着他。
“老子没工夫跟你耗,既然你这穷鬼身上榨不出油水,那就去你家看看。看看你家里有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能抵债。”
他顿了顿,继续说道:“再不行,就只能卖房子,卖地了。”
说完,他冲着身后的小弟们一挥手。
“兄弟们,干活了。走,去先锋村收房。”
一个小弟立刻心领神会,找来一根粗麻绳,将王小兵双手反剪,捆得结结实实。
一辆破旧的面包车停在罐头厂的后巷,车门拉开,王小兵像垃圾一样被扔了进去。
车子驶出小巷,朝着先锋村的方向开去。
傍晚的先锋村,炊烟袅袅,家家户户的烟囱里都飘出饭菜的香气。
在村民们惊诧的目光中,一辆旧面包车,停在了王小兵家的院子门口。
车门拉开,胡哥带着四个壮汉跳下车,两个小弟则把鼻青脸肿、被捆着双手的王小兵给拖了出来。
一声巨响,王家的院门被一脚踹开。
屋里,祁婆子和王小兵的媳妇和两个孩子正吃饭,桌上摆着红烧肉,炸鱼干。
当看到被两个男人架着,狼狈不堪的王小兵时,祁婆子手里的筷子啪嗒一声掉在地上。
“小兵!”
祁婆子反应过来,尖叫着就扑了上来,伸手要去抓那两个壮汉:“你们是什么人,放开我儿子。”
胡哥身后一个壮汉面无表情地迎上去,根本不跟她废话。
“啪,啪!”
两个清脆响亮的耳光,又快又狠,直接把祁婆子扇得原地转了半圈,一屁股墩坐在了地上。
她只觉得眼冒金星,耳朵里嗡嗡作响,半边脸火辣辣地疼,嘴角都渗出了血丝。
这一下,把所有人都镇住了。
王小兵的媳妇吓得脸都白了,死死捂住身边两个孩子的嘴,缩在墙角里,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,生怕下一个挨打的就是自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