休息室里，窗外的喧嚣似乎被一层无形的玻璃隔绝。
那份《“百草神饮”健康饮料项目计划书》就静静地躺在桌上，封面上的黑字，仿佛带着一种滚烫的温度。
林楚钦的目光从那几个字上移开，落在了朱雀那双亮得惊人的眸子里。
“我不懂做生意。”他实话实说。
“你不需要懂。”朱雀走到他对面，双手撑在桌沿，身体微微前倾，一股迫人的气场笼罩过来，“你只需要提供世界上最好的配方，和最严格的品控标准。剩下的，资金、厂房、生产线、营销渠道、公关团队，所有的一切，我来搞定。”
她伸出两根手指。
“我出钱，出人，出资源。你出技术，出配方。”朱雀的语气干脆利落，不带一丝拖泥带水，“公司，你占股百分之五十一，拥有最终决策权。我占百分之四十九，负责全部运营。我们是合伙人。”
林楚钦沉默了。
这个条件，优厚得近乎不可思议。朱雀几乎包揽了所有风险和脏活累活，却把最大的利益和控制权，拱手相让。
他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，心里盘算的却不是股份和金钱。他想的是百草堂的工地，是刘家村那些期盼的眼神，是那片深山里等待开发的宝藏。
“我的初衷，只是想治病救人，让村里人过上好日子。”林楚-钦抬起头，认真地看着她，“商业帝国，太遥远了，我也没兴趣。”
“没兴趣？”朱雀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，她直起身子，绕过桌子走到林楚钦身边。
“这次的建材，为什么会被人卡脖子？仁和堂的王老板，为什么会平白蒙冤？”她的声音冷了下来，一针见血，“因为你不够强。你的百草堂，在那些真正的庞然大物面前，就是一只可以随手捏死的蚂蚁。”
她停顿了一下，给林楚钦思考的时间，然后继续说道：
“你想守护你在乎的人，靠赤手空拳，靠一身医术，能守护几个？一个村子，你能扶持起来。那十个呢？一百个呢？全天下的穷苦山村呢？”
“只有站得足够高，声音足够大，你才有制定规则的资格。只有掌握了庞大的资本，你才能把你的善意，变成一股谁也无法撼动的洪流。”朱雀的每个字，都像锤子，狠狠敲在林楚钦的心上，“你不是想振兴中医吗？靠你一个人，一家家医馆去踢馆？还是打造一个席卷全国的健康品牌，让中医的理念，堂堂正正地走进千家万户？”
这番话，像一道闪电，劈开了林楚钦固有的思维。
他猛地意识到，自己一直以来，都走在一条崎岖的小路上。而朱雀，为他展现了一条通往山顶的，宽阔的高速公路。
守护，扶贫，振兴中医。
这些看似与商业无关的理想，或许，真的需要一个商业帝国来作为最坚实的基石。
他眼中的犹豫渐渐散去，取而代之的，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。
“好，我答应你。”
林楚钦站起身，直视着朱雀的眼睛，伸出手。
“但是，我也有我的规矩。”他的声音沉稳而有力，“第一，产品里用的药材，必须是最好的，品质绝不能有任何妥协。第二，公司每年净利润的百分之十，必须投入到乡村扶持和中医科研基金里，写进公司章程，任何人不能更改。”
朱雀笑了，那是一种棋逢对手的欣赏和兴奋。
她伸出手，紧紧握住了林楚钦的手。
“一言为定。”
联盟，在这一刻正式结成。
朱雀的行动力，快得近乎恐怖。
握手的那一刻，合作便已开始。她当着林楚钦的面，直接拨通了几个电话，言简意赅地下达了一连串指令。
三天后，市郊一家濒临倒闭的大型饮料厂，被朱雀全资收购。
林楚钦也被她直接从村里拉到了工厂。
这家工厂虽然设备老旧，但占地极广，基础框架都还在。林楚钦在厂区里转了一圈，最后停在了生产车间的水源总阀前。
“厂长，给我拿个杯子。”
陪同的工厂老厂长连忙递过来一个干净的玻璃杯。
林楚钦拧开水龙头，接了半杯水。他没有立刻喝，而是先凑到鼻尖闻了闻，然后才将杯子送到嘴边，浅浅地尝了一口。
清水入喉，本该是甘洌无味。
可就在那水的尾韵中，林楚钦敏锐的味觉，却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，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苦涩金属味。
这种味道，绝不是天然水质该有的。
他的眉头，几不可查地皱了一下。
“把工厂最近的水质检测报告拿给我看。”
老厂长不敢怠慢，立刻跑回办公室，将一份装订好的报告取了过来，恭敬地递上。
报告上，各项指标都用鲜红的字体标注着“合格”，结论是“水质优良，符合一级饮用水标准”。
林楚钦放下报告，眼神却变得锐利起来。
他看着老厂长，语气不容置疑。
“这份报告，不够。”
“立刻联系最权威的第三方检测机构，我要一份覆盖所有微量元素的全光谱分析报告。”
“现在，马上！”
“林先生，”老厂长搓着手，脸上堆起的笑比哭还难看，“这份报告是市水务局出的，已经是最高规格了，绝对权威。您看，这上面每一个指标都写得清清楚楚……”
林楚钦没接那份报告，手腕一翻，杯子里剩下的水全泼在了脚下的水泥地上，水渍迅速洇开，留下一片深色的印记。
“我信我的舌头，不信这张纸。”他声音很平，却让老厂长后面的话都堵在了嗓子眼，“这水，有问题。”
老厂长还想再说什么，朱雀已经走了过来。
“照他说的办。”
她发了话，老厂长一个哆嗦，立马站直了。
“联系国内最好的第三方检测机构，用他们最先进的光谱分析仪，我要一份覆盖所有已知微量元素的全光谱报告。”朱雀看了一眼还在发愣的老厂长，又补了一句，“钱，我来出。我只要结果，现在，马上。”
指令就是指令。老厂长再不敢有半分疑议，连连点头，小跑着去打电话了。
“等结果，最快也要一天。”朱雀看向林楚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