时空乱流撕扯着岑墨的感官,当他再次站稳时,已置身于一片纯白的虚无空间。四周没有天地之分,没有日月星辰,只有无数悬浮的光幕,每一块都显示着不同时空的片段——他看到了云巅书院的初遇,看到了魔宫大婚的盛况,甚至看到了尚未发生的未来幻影。
\"赤璃?\"他呼唤道,声音在虚无中回荡。
没有回应。腰间的同心玉佩散发出微弱光芒,证明赤璃还活着,却无法指明方向。岑墨走向最近的一块光幕,上面显示的正是他刚刚离开的魔宫禁地——小赤璃正被魔尊抱在怀里,眼泪汪汪地盯着已经黯淡的溯光镜。
\"别担心,他回到属于自己的地方了。\"魔尊轻拍幼子的背,语气是岑墨从未听过的温柔。
原来那位严厉的父亲也会这样安慰孩子。岑墨正想移开视线,光幕中的小赤璃突然抬头,目光直直地\"看\"向他所在的方向!
\"他还在这里!\"孩子挣扎着下地,朝虚空伸出手,\"我能感觉到!\"
岑墨震惊地后退一步。这不可能,隔着时空壁垒,小赤璃怎么会...
\"时空管理者允许你们短暂感应彼此。\"
一个陌生的声音突然响起。岑墨猛地转身,看到一位身着星辰长袍的老者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。老者面容模糊,仿佛由无数星光组成,手中拄着一根扭曲的木质权杖。
\"你是谁?\"岑墨暗自戒备,九霄环佩琴已在袖中待命。
\"时空的看守者,你们可以叫我'守岁人'。\"老者的声音像是千万个声音的重叠,\"岑墨仙君,你和赤璃魔君触发了时空法则的最后考验。\"
\"考验?\"
守岁人挥动权杖,周围的景象骤然变化。无数光幕重组排列,最终定格在两块最大的画面上——左侧是少年时期的岑墨,正在仙界静室中苦修;右侧则是刚成年的赤璃,在魔宫大殿接受册封。
\"修复封印需要你们改变过去的一个关键节点。\"守岁人解释道,\"但不能直接见面,只能通过间接方式引导。\"
岑墨皱眉:\"为什么?\"
\"直接干预会引发时空悖论。\"守岁人指向少年岑墨的画面,\"比如,若你直接告诉年少的自己未来会与魔族相恋,很可能导致他拒绝前往云巅书院。\"
这确实有可能。少年时的岑墨恪守仙规,对魔族偏见极深。若知道未来会与魔君结合,恐怕会不惜一切代价避免。
\"那我该怎么做?\"
守岁人微微一笑:\"观察,思考,然后...创造契机。\"
话音未落,岑墨已被传送到仙界凌霄殿的藏书阁。隐身状态下,他看到少年时的自己正埋头翻阅典籍,眉宇间满是焦虑。那是...对了,是帝君第一次派他去云巅书院前夕。
\"魔族狡诈,必须小心应对...\"少年岑墨喃喃自语,指尖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敲出急促的节奏。
岑墨恍然。原来当年的自己如此抗拒这次任务。他环顾四周,目光落在书架最高层的一卷孤本上——《异界通闻录》,记载着各界风土人情的奇书。当年他并未读过这本书。
一个念头闪过。岑墨悄悄掐诀,一缕清风托着那卷竹简从书架滑落,正好掉在少年面前的桌上。
少年岑墨吓了一跳,警惕地环顾四周后,才好奇地展开竹简。当读到\"魔族并非皆恶,其性情如火,直率重义\"一段时,他明显怔住了。
\"真的吗...\"少年小声嘀咕,继续往下阅读。随着内容深入,他紧绷的肩膀渐渐放松,甚至对某些段落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。
成功了!岑墨正要松口气,耳边突然响起赤璃的声音:\"岑墨!你能听到吗?\"
是同心玉佩传来的联系!岑墨立即回应:\"能听到!你在哪?\"
\"魔宫的时空夹缝里。\"赤璃的声音时强时弱,\"我看到小时候的自己了,那小子正准备逃课...\"
岑墨几乎能想象赤璃此刻的表情:\"别直接现身,会改变历史。\"
\"守岁人告诉我了。\"赤璃笑道,\"我正在想办法让那小子乖乖去书院...咦?等等!\"
联系突然中断。岑墨焦急地呼唤几次无果,只好先专注于眼前的任务。少年时的自己已经读完竹简,正若有所思地离开藏书阁。
接下来的三天,岑墨以各种方式引导着年少的自己——在练功场\"偶然\"留下融合魔气的仙术秘籍,在寝殿外让夜风送来魔界特有的火焰草香气,甚至借仙鹤之口\"透露\"云巅书院有位擅长火系法术的导师...
少年岑墨的态度明显软化,临行前甚至主动向帝君请教与魔族交流的礼仪。看着年轻时的自己踏上云车,岑墨心中涌起奇妙的成就感。
\"做得好。\"守岁人突然现身,\"现在去帮赤璃完成他的任务。\"
场景转换,岑墨来到了魔宫演武场。成年赤璃的身影漂浮在半空,正抓耳挠腮地看着下方——年轻的赤璃魔君翘着二郎腿坐在武器架上,死活不肯去参加书院选拔。
\"我才不要去什么破书院!\"青年赤璃对苦口婆心的魔尊做鬼脸,\"仙族都是伪君子,看着就烦!\"
魔尊气得胡子直翘:\"这是两界和平的重要一步!由不得你任性!\"
岑墨飘到赤璃身边:\"情况如何?\"
\"糟透了!\"赤璃指着年轻时的自己,\"这小子比我想象中还倔!我试过托梦、用魔焰写字、甚至让他的宠物蜥蜴叼去书院地图...全都没用!\"
岑墨仔细观察青年赤璃。那副玩世不恭的表象下,分明藏着不安与恐惧。他突然明白了什么:\"他不是抗拒书院,是害怕离开魔宫。\"
\"啊?\"赤璃一愣,\"不可能!我那时候天不怕地不怕...\"
\"正是因为你总是装作无所畏惧。\"岑墨轻声道,\"记得吗?你第一次离家就是去书院。\"
赤璃沉默片刻,表情渐渐变了:\"...那晚我做了整夜的噩梦。\"
两人对视一眼,心有灵犀。赤璃立即行动起来,他操控一缕魔焰潜入青年赤璃的寝殿,在墙上投射出云巅书院的幻象——不是严肃的学堂,而是充满奇趣的地方:会说话的法器、能随意变幻的练功房、甚至还有专门为火系法术设计的温泉池...
青年赤璃果然被吸引了。第二天一早,他破天荒地主动找到魔尊:\"父王,我想了想...去见识下仙族的把戏也不错。\"
魔尊惊讶得差点摔了茶杯,忙不迭地安排行程。赤璃看着年轻时的自己兴冲冲地准备行装,眼中闪过一丝怀念:\"原来当年是这样改变主意的...\"
\"双向奔赴。\"岑墨握住他的手,\"我们都在不知不觉中走向彼此。\"
守岁人再次出现,这次带着满意的微笑:\"考验通过。你们改变了关键节点,却未破坏时空连续性。\"
四周的景象开始溶解,纯白空间逐渐崩塌。岑墨感到一股强大的拉力,赤璃的手也被迫从他掌心滑脱。
\"等等!\"赤璃奋力想抓住他,\"我们怎么汇合?\"
\"在最初的地方...\"守岁人的声音渐渐远去,\"记住,封印修复的最后一步需要...\"
后半句话被时空的轰鸣淹没。岑墨再次坠入乱流,最后的意识里,他紧紧攥着那段未听完的提示,以及赤璃指尖残留的温度。
当视野重新清晰时,他站在情缘古树下。落叶纷飞中,一个熟悉的身影正从另一侧的光门跌出——是赤璃!两人同时冲向对方,在漫天飞舞的树叶中紧紧相拥。
\"你听到了吗?\"赤璃气喘吁吁地问,\"守岁人最后说了什么?\"
岑墨摇头:\"只听到'最后一步需要...',后面没听清。\"
赤璃刚想说话,地面突然剧烈震动!古树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,树皮上浮现出无数裂纹——第三重封印\"命门\"正在崩溃!
\"不好!\"赤璃拉起岑墨就跑,\"我们得立刻...\"
话音未落,一道漆黑的空间裂缝在两人面前撕开。比之前更强大的吸力传来,眼看就要将他们再次吞没!
千钧一发之际,一道金光从天而降,将裂缝暂时封住。魔尊和南极长生大帝联袂而来,身后跟着玄晔、瑾清烟和洛凝雪。
\"两个不省心的小子!\"魔尊怒喝,\"知道我们多担心吗?\"
南极长生大帝则直接甩出一道卷轴:\"帝君推算出最后一步——需要你们在封印完全崩溃前,于时空乱流中举行灵魂契约仪式!\"
\"什么?\"赤璃瞪大眼睛,\"在时空乱流里?那跟自杀有什么区别!\"
\"唯有如此。\"大帝难得地耐心解释,\"你们的灵魂需要跨越所有时间线达成统一,才能彻底稳固封印。\"
岑墨看向摇摇欲坠的情缘树,突然明白了守岁人未说完的话。他深吸一口气,转向赤璃:\"敢赌一把吗?\"
赤璃怔了怔,随即露出标志性的灿烂笑容:\"跟你一起?随时奉陪!\"
无需多言,两人同时跃向最大的那条裂缝。在亲友们的惊呼声中,他们的身影被黑暗吞没,唯有同心玉佩的光芒如同启明星,在混沌中指引着方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