别看陈顺年纪轻轻,做事的手段倒是老练。
再加上一身比他爹还厉害的医术,不仅二队,上次治好中毒以后,就连一队不少人都开始对陈顺大加赞扬。
之前村里这年轻一辈中,没什么人太出色。
有自己威望压着,有王家族系在这,运作一下让儿子接班不成问题。
可陈顺的异军突起,让王福堂有了深深的危机感。
从这个角度来说,任娇心机这么深,对他们王家倒也不全是坏事。
王福堂在心里盘算着。
不过,要点一点她才行,不然她把所有人都当傻子了。
想到这里,王福堂起身朝旁边的屋走去。
此时,王海生正气急败坏的对任娇抱怨着。
“娇娇啊,我爹绝对喝傻了!”
“他不帮我,竟然去帮陈顺!”
“上次就给我打掉一颗牙,刚才那一巴掌我感觉这边的牙也松了……”
王海生满脸委屈的捂着肿胀的脸颊。
“你就是个废物!肯定是陈顺提前和你爹说了什么!”
“这个陈顺,接二连三的坏我们好事,今天可别忘了,你被他当着全村人的面脱裤子羞辱,这个仇不报,你还是不是个男人?”
任娇一脸嫌弃。
“我没说不报啊,就是我爹他也不知道怎么了……”
王海生怯生生的看着任娇。
两人私下交往的时候,明明很温柔,可自从那晚以后,就对自己凶巴巴的。
对自己不是嫌弃就是埋怨,好像变了个人。
“行了行了。”
“软的不行就来硬的!”
“让陈顺知道知道厉害!”
“今天婚宴的时候,我看见王福柱他们几个和陈顺起了冲突,你可以找找他们。”
任娇对王海生提醒着。
“真的?”
“好啊!”
“福柱他们可虎的很!”
“改天好好揍陈顺一顿!”
王海生两眼放光。
“咚咚咚!”
两人正在说着,突然外面传来敲门声。
“是我。”
王福堂低沉的声音从外面响起。
王海生一听,顿时吓得朝床上窜去,还不忘了把被子蒙上。
“没用的玩意儿!”
“开门去!”
任娇气的狠狠踹了王海生一脚,把他从被子拽了出来。
“爹……我今晚上洞房,你还过来敲门……”
王海生颤颤巍巍的把门打开一道缝。
“你们两个出来一下,我有事跟你们说!”
谁知王福堂并没有进来,扭头朝院子走去。
王海生和任娇相互看了一眼,慢慢跟在后面走了出去。
王福堂坐在院中的碾盘上,拿出一根卷烟想点着,看了看任娇,还是把烟放了回去。
“最近发生了很多事。”
“不要想着去埋怨别人,自己不作孽,也不会给别人留下把柄。”
王福堂把陈顺那张欠条放在了碾盘上。
任娇率先上前拿过来看着,狠狠瞪了王海生一眼。
王海生缩了缩脖子。
“别以为你们的事没人知道。”
“村里聪明人多着呢,你这些小心思,我能看透,别人也能看透。”
“做事那么多破绽,留着被人找啊?”
“马上就是五一劳动节了,上面给公社下了好几个文件,我们青山村也不会闲着,做事情,既然要做,就要做到万无一失,不然的话,就干脆别做,等合适的机会。”
王福堂冷冷说着,不经意的瞥了一眼任娇。
任娇看着王福堂的眼神看过来,心虚的低下了头。
“行了,话不多说,你们以后好好过日子吧。”
“还有啊,既然怀孕了,就老老实实的待在家里,别搞些乱七八糟的事。”
“不然对谁都不好。”
王福堂最后看了任娇一眼,背手走进了屋里。
“娇娇,我爹啥意思啊。”
“听这个意思,这事就这样算了?”
王海生把欠条撕得粉碎。
“算了?”
“怎么可能?”
“现在才刚刚开始。”
任娇冷哼一声。
刚才她能听出来,支书对她的警告,似乎已经猜到了她的想法,但自己有身孕,就是自己的护身符,他也不敢怎么着自己。
刚才说的话,无疑是对他们的提醒。
不留破绽,岂不就可以放手去做了?
只要没有破绽,那支书就会帮他们兜底?
五一劳动节村里会有事情?
任娇倒是听出了一些支书话中的意思。
……
陈顺离开支书家以后,就朝葛大爷那里走去。
刚才一桌子菜没太动,陈顺可没客气,直接打了包,连带着半瓶酒和半包烟也揣进了口袋。
葛大爷最近治病折腾的不轻,需要吃肉好好补补。
陈顺本以为这么晚葛大爷都睡了,来到门口的时候,从墙外看着屋里竟还亮着灯。
现在的年代,家家户户点灯都是煤油灯。
虽说煤油价格低廉,谁也不可能点着煤油灯睡觉。
陈顺想了想,等葛大爷爬起来给他开门,还不知道要等多久,干脆攀着墙爬进了院子。
“葛大爷,看书呢?”
陈顺推门进去,看见葛大爷正趴在床上,戴着掉了一根腿的圆圆眼镜,怼在一本厚书上看着什么。
“哎哎!”
“你怎么进来的?”
看着陈顺突然进门,吓得葛大爷一个激灵。
“爬墙进来的啊。”
“就你那个院墙,还不到我脖子。”
“你说你当时砌墙的时候,怎么不砌的高一点?”
陈顺笑着把一个油纸包放在了桌子上。
“就算有那么多砖,我也没那么多工夫啊。”
“当时我砌墙的时候,你小子还过来给我墙根撒尿呢!”
“这是什么?”
葛大爷瞥了一眼桌上的东西,鼻子抽了抽,眼神顿时亮了起来。
“半个肘子!”
陈顺把油纸打开。
“哪来的?”
“给我的?”
葛大爷有些难以置信。
“那是。”
“看看,还是我好吧?”
“吃肉都想着你。”
陈顺笑了笑。
和葛大爷接触了几次,倒没有那么难相处。
反而有时候跟个老顽童一样。
葛大爷连忙下床,从柜子拿出一双筷子,在衣服上擦了擦,迫不及待夹了一大块放进嘴里。
“真香啊……”
葛大爷摇头晃脑的眯起了眼睛。
“葛大爷,今天支书家里大婚,你怎么不去?”
“我看村里人都去了啊。”
陈顺有些纳闷。
“我一个右派分子去凑什么热闹?”
“再说了,县上不是还有领导来么,犯不着为口吃的去低三下四。”
葛大爷摆了摆手。
索性筷子也不用了,下手抓着肘子的骨头,狼吞虎咽的啃着。
看葛大爷不太愿意接话,陈顺也不好再问。
来到床上看着那本书。
却是一本《中西医理论学》。
“这么晚了还看书?”
“你想考大学啊?”
陈顺有些纳闷。
“咳咳!”
“咳!”
听着陈顺的话,葛大爷一口肉没咽下去,噎的捶着胸口。
“我?考大学?”
“我那是在找你给我治病的依据!”
葛大爷白了陈顺一眼。
他堂堂一个燕京医科大学的专家教授,你说我考大学?
骂人呢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