正当朱祁思绪飘远之际……
“祖父,伯父他们究竟所犯何罪?即便伯父不再是太子,可他毕竟是尊贵的梁王,无辜受罚,这是何道理?”
李渊面色苍白,一脸纯真无邪地问道。
朝臣们:“……”
这位太孙殿下,未免太过仁厚了些?他难道没领会皇上的意图?
贵族们:“……”
哎,我的太孙啊,你怎地如此心慈手软?对待这种曾经的太子,应当斩草除根才是啊。
朱樉:“……”
儿啊!你往日的聪慧哪里去了?你难道忘了李澈那小子昔日是如何傲慢无礼地对待你的吗?报复他们啊!
尤其是李澈那小子!
吾儿,便是为父都不舍得对你疾言厉色。
李澈那小子,五岁之时便妄图抢夺你的木偶,我早已看出他心术不正,此人,绝不能姑息!
命妇们:“……”
哟,这便是太孙吗?果真是俊朗非凡,不知与我家小女是否有缘……
然而……
我算是明白了。
这位长者竟是既要当好人,又要立牌坊!
不就是想让伯父父子永无翻身之日吗?
这有何难?
李煜心中微惊,但迅速将注意力从那些琐碎之事上移开,全神贯注于李瀚接下来的言辞。
李瀚果然没有辜负他的期待。
尽管言辞依旧刺耳,
尽管思路时常古怪,
尽管再次将他的善意误解为恶意……
然而!
狡黠如狐的李瀚,此次似乎真的洞察了他的困境,而且他还说简单?
那岂不是意味着困扰自己多时的难题,即将迎刃而解?
这真是太好了!
李煜极力克制自己想要催促的冲动,也不敢直视李瀚,生怕被他察觉出端倪。
内心的焦急让他只能在桌下不停地用手指敲击桌面。
小狐狸啊小狐狸,你究竟有何妙计?
快说呀!
时间为何如此缓慢,你说话的速度又为何这般悠长?
真是急煞我也!
所幸,
这次,李瀚在心中稍作停顿,并未彻底沉默,后续的话语很快传来。
【这其实超简单的嘛。】
【虽然有点不近人情……但如果是个宅心人厚的家伙,应该会很喜欢这个解决办法。】
【老狐狸和我总是有点心有灵犀,不知这次他是否也与我想法相近?】
李煜:“……”
所以,你究竟想到了什么?
你不说我怎会知晓?
李煜心中的小人仿佛化作了絮絮叨叨的老者,不停地念叨着。
此刻,他真恨不得撬开李瀚的脑袋,看看他究竟在想些什么,为何吐槽起来如此不紧不慢?
还好……
【大明的亲王,说白了就是三无人员,无权、无势、无名。】
【虽然伯父李瞻基的情况略有不同。毕竟做了几年太子,又是祖父的嫡长孙,这些年一直深受朝臣的爱戴和推崇。】
【但话说回来,枪杆子里面出政权。】
【祖父手握重兵,就算忌惮我那不太成器的父亲 ** ,也断不会惧怕伯父 ** 。】
【所以,祖父心里盘算的,无非是如何保全伯父和李祁那小子……】
对对对,
你说得都对,
那究竟该如何行事?
你都说了两遍容易了,别告诉我你说第三遍容易之后还是空空如也?
李煜心中焦躁万分。
【这其实很简单的嘛……】
李煜:……
简单你……
【圈禁即可。】
李瀚的一句话,打断了李煜心中的纷扰。
圈禁?
那究竟意味着何物?
将其围困一地,严禁外出?
赵武眼神闪烁,继续倾听赵昊的心声,
【原本大赵的诸侯王就如同豢养猪只,圈养在他们的领地。】
【大哥与赵昊的情形颇为特别,那便不宜给予他们过多自由。】
【干脆将他们囚禁于京都,为其建造一座府邸,规格不减诸侯王之尊,所需开支均由朝廷承担。】
【然而,必须严格限制他们的人身自由。】
【除居所之外,不许踏出一步。】
【严禁与朝中百官有任何往来。】
【但若真要如此行事,大哥的齐王爵位,只怕得收回。】
【否则,他仍顶着亲王的头衔,多少还保留太子时期的威望,一旦老爷子有个万一,他身边那名叫李什么的宦官,早已投靠大哥,】
【恐怕会伪造遗诏,直接拥立大哥登基。】
【那时,赵昊那憨子的政变之举,恐怕就会提前上演!】
李宦?!
赵武简直惊愕万分。
即便他知晓,五位内阁重臣中,至少有三位是废太子赵弘毅的人。
且他深知,长子赵弘毅在百官中的声望,实则并不逊于他这个帝王。
只不过他是马上得天下的帝王,
在军中的威望更为显赫。
正如小狐狸所言,枪杆子里面出政权。
故而,只要他赵武尚在人世,这些文臣即便再支持赵弘毅,也不敢与他为敌。
他心中已暗自评估赵弘毅的威胁,只是万万未曾料到……
李宦,
他的贴身宦官,
竟然也是赵弘毅暗中的人?!
掌管他印信的内阁大臣,负责他日常起居的宦官,全是赵弘毅的人?
那他这帝王之位,还谈何安全感?
绝无可能拥有!
若赵弘毅心狠手辣,让李宦在睡梦中将自己扼杀……
虽大概率是自己即刻惊醒,反手便将这宦官扼杀。
毕竟这些年的军旅生涯绝非虚名。
但只要一想到这种可能,只要赵弘毅足够狠辣,诸多事情皆有可能发生。
赵武便感到毛骨悚然。
“圈禁!”
“必须圈禁!”
“而且,”
“这齐王的爵位,也不能再留给他。”
“往后,便是废人赵弘毅,与废人赵昊,被囚禁于京都!”
赵武已然下定决心。
原本听了赵壑的话,他尚有些犹豫,毕竟剥夺长兄父子二人的自由,着实有些残忍。
更别提连魏爵这一尊贵头衔都不赐予他们。
即便是豫王,好歹也是个亲王身份。
李弘熙毕竟是自己的亲生骨肉,李熙照也是血脉相连的亲孙子,
将他们囚禁起来,已属不近人情,
竟然连一丝封赏都不愿给予?
那他们岂不是要遭受看守士兵的欺凌?
想当年,在文帝的步步紧逼之下,不得不装疯卖傻的李渊,对底下人的阴暗面可是了如指掌。
他内心曾有过不忍。
但眼下,
所有的不忍都已消散得无影无踪。
该处理的便处理,
该囚禁就囚禁,
该削爵就削爵!
竟敢将手伸到朕的眼皮底下,长子这是要谋反吗?简直是大不敬!
还有林婉呢?
长子已失势,她竟还藏着掖着不与朕坦诚。
这是何居心?
是铁了心要助纣为虐吗?
好!
那朕就遂了你们的愿!
此刻的李渊,面容冷漠。
在他波澜不惊的眼神之下,正酝酿着一场风暴。
即将席卷整个京城!
但表面上,
李渊不露声色。
反而展露出一抹宽慰的笑容。
“皇太孙心怀慈悲,敬重伯父、堂兄,实乃天下人之楷模,甚好!”
“重重有赏!”
别说旁人了,就连李熙泽都有些摸不着头脑。
我不就随便说了几句客套话吗?
老谋深算的你至于沉默片刻后,又是夸赞又是赏赐的吗?
钱多得没处花了?
李熙泽都感到无语了,更别提李熙照。
他已经面无表情了。
甚至可以说,他对表情管理已经失去了知觉。
祖父依旧毫无原则地宠爱那个李熙泽,而他李熙照已经没有立场去说些什么了。
甚至,他与这个大明的官场格格不入!
就连这熟悉的皇宫,他好歹生活了几年的地方,每一处都显得格外陌生,这份陌生更增添了他心底的凄凉。
“要忍。”
父亲李弘熙轻轻拍了拍李熙照的肩膀,淡然说道。
李熙照诧异地抬头,望着这位平日里总是笑呵呵、圆滚滚的父亲,此刻已消瘦不少,但眼神却异常坚定。
“不到最后一刻,谁也无法预知未来。”
李弘熙轻声说了一句,随即转身离去。
作为一个刚被废黜的太子,这里的热闹已与他无关,他还要赶回东宫收拾行囊。
毕竟,魏王身为藩王,已不能继续留在太子府了。
自此以后,它将被称作太孙邸。
一着不慎,竟至于斯……
李弘煜眼神沉静,内心却略感刺痛。
他未曾料到,自己的一席话,竟激励了爱子李辰轩。
“父亲为何对我说此言?”
“静待时机?”
“难道……”
李辰轩双眸闪过一抹光亮,原本黯淡憔悴的面容瞬间焕发神采。
对,父亲曾身为储君多年。
内阁众臣皆是父亲的门生故吏。
我们岂会轻易落败?
一时的荣辱何足挂齿,昔日勾践尚能卧薪尝胆,终灭吴国,我辈岂能逊色?
今日,李辰渊将我自泰村太孙之位拽下,
他日,我必将他自龙椅拽落!
李辰轩重拾信心,随父亲离开了宴会。
“此地繁华,于我如浮云,待我归来,繁华自当为我绽放!”
怀揣着这份雄心壮志,李辰轩追随着父亲的背影而去。
然而,不论是他,
还是其父李弘煜,
皆不知晓,
他们已失去了“东山再起”的契机。
李弘煜父子返回东宫,恰逢一群锦衣卫。
以及几个狼狈的身影。
“那……那不是祖父身旁的赵公公吗?”
李辰轩一眼便认出那鼻青脸肿、双手扭曲之人,乃是祖父李靖身旁的贴身宦官!
李辰轩认出那人,李弘煜自然也不例外。
相较于李辰轩的惊愕,
李弘煜的心,猛地一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