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煜与李宏远的眼神交流,引起了周围人的关注。
文官们首先察觉到,这对祖孙之间似乎有些异样。
有人心中暗喜,有人则满心疑惑。
“这是怎么回事?”
“不会是刚册封皇太孙的第一天,那位多事的皇帝又要搞出什么名堂吧?”
看看这情形,我们早就该明白,为何李煜会如此委屈。
他为了李宏远的未来费尽心思,长久以来的谋划,在朝臣眼中却成了捣乱。
结果呢,
李宏远这孙子,动不动就怀疑爷爷要害他。
有这样孝顺的吗?
真是令人哭笑不得。
文官们察觉到了异样,但他们选择了沉默,只是悄悄用眼角余光观察这对祖孙。
但贵族勋臣们不同。
他们一旦发现气氛不对,立刻放下手中的酒杯、筷子,推开身旁一同饮酒的同僚,
眼睛瞪得滚圆,
紧紧盯着李煜与李昊宇这对祖孙。
渐渐地,
其他人也察觉到了异样,
就连一向大大咧咧的赵王李高炽,也感到了气氛的不对劲。
整个场面变得凝重起来。
“这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武夫!”
文官们的脸色变得阴沉。
你们就不能假装没看到,先看看事情怎么发展吗?你们这样弄得气氛多尴尬。
我们想装糊涂都难啊……
正当文官们心中暗自抱怨时,
李煜似乎“刚发现”现场气氛不对,笑呵呵地说:“诸位卿家怎么都不吃喝玩乐了?”
听到皇帝这话,
大臣们刚想回答,其实我们还想吃喝玩乐呢……
“既然大家都不想吃喝玩乐了,那我们就聊聊正事吧。”
李煜淡淡说道。
文官、武将、诰命夫人、使臣、太监宫女们一时无语。
所有人都觉得,明明是你不想让我们吃喝玩乐了吧。
是的话你就直说,何必拐弯抹角。
若不是你是皇帝,我们非得给你一个白眼不可!
好在,李煜是皇帝。
他抢在李渊心中的腹诽升起之前,轻声说道:“其实朕心中有个解不开的结。”
“也算是个棘手的麻烦,真不知如何解决。既然诸位已酒酣饭饱,不想再继续吃喝,那我们就来谈谈此事。”
李靖如是说,
众人心中愈发忐忑。
咱们的这位皇帝,想说什么都是开门见山,直截了当,
要么就一言不发,待臣子们发表意见后,再一举做出自己的决定。
可眼下?
天呐,
皇上竟然学会绕弯子了!
此事定是非同小可。
早知道我就该装病在家,不来参加这次太子的庆典了。
就算来了,也不该参与这场宴会。
众多文臣心中暗自懊悔。
然而权贵们并未多想。
太子李渊这几个字一出,他们心中便涌起了无限的豪情,
仿佛又回到了当年追随皇帝李靖打天下的时光,大家都是兄弟,彼此肝胆相照。
此刻一听皇帝有难题,他们自然义不容辞。
“皇上究竟为何烦恼,只管说出来,我们看看能不能帮您解决?”
“对,对,有问题就说出来,咱们人多力量大嘛,是吧?皇上,您就说吧。”
“我老赵别的没有,就是一身力气,要是谁让皇上不痛快了,您跟我说,我去教训他……”
“是啊,皇上,我……”
这些权贵们你一嘴我一舌,再次让气氛热烈起来。
他们全然未注意到不远处文臣们那幽怨的眼神正狠狠地盯着他们,恨不得在他们手臂上狠狠咬上一口,直至见血。
【这些权贵真是好人。】
【老狐狸,老狐狸,你要是心情不好,就去找他们,可别盯着我啊!】
【我就想安安静静吃个饭。每天玩玩乐乐,混个太子的身份……】
【我可不想去帮你解决什么麻烦,千万别找我啊。】
李渊低着头,眯着眼,看着自己的满桌佳肴,心中暗自祈祷,希望老狐狸李靖不要注意到自己。
谁承想……
“太子,你说说看,朕该如何是好?”
李靖点名道姓,淡淡说道。
李渊一时没反应过来。
一来是大家以前都叫他郡王世子,世子殿下,殿下……
正式场合中,直呼太孙之名的情况确实罕见。
话说回来……
即便是思绪飘远,李澈也清楚地知道,自己未曾吐露过半分烦恼。
你自己的困惑都未曾言明,又要我如何作答呢?
“晋王,李弘基,乃朕之嫡长子,亦是你的伯父。”
接着说道:
“他曾贵为太子,但因德行有亏,体弱多病,加之未能找到合适的继承人,故而未能保住太子之位。”
“但他毕竟曾做过储君,这让朕颇为头疼,不知该如何处置晋王。”
“太孙,你以为如何?”
李渊淡淡地问道,尽管语气平和,但他的双眼却如鹰隼般紧盯着李澈,让人心生寒意,仿佛李澈稍有差池,便会立刻遭受责难。
这虽多半是人心中的臆测,却也足以反映出当前氛围的尴尬与紧张。
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李澈身上。
这个问题着实难以回答,稍有不慎,便可能触犯龙颜。
某章节标题:让伯父永无翻身之日,岂非易事?
宴会上,最为尴尬的莫过于晋王父子,尤其是尚未成为晋王世子的李弘毅。
往日最为宠爱自己的祖父,竟在群臣面前直言废太子晋王无合适继承人,这无疑是对他极大的羞辱。
“我文武双全,北伐时立下赫赫战功,对国家大事了如指掌,见解独到,连内阁大臣都称赞不已。”
“这些,祖父您曾经都是赞誉有加的啊!”
李弘毅心中委屈万分,脸色也极为难看。
以往这种时候,他低落的情绪早已被人察觉。
可如今,明明谈论的是他们晋王父子,明明被人轻视诋毁的是他李弘毅,宴会中的满朝文武却无一人多看他一眼。
仿佛他这个身处舆论漩涡中的晋王长子,根本无足轻重。
是啊,大明的藩王,自当今皇帝李渊削藩成功以来,便已失去了往日的权势。
待到前往封地,恐怕连当地的知府都会轻视于你。
李弘毅尚未随父亲晋王李弘基前往封地,便已提前感受到了世态炎凉。
只顾着生闷气的李弘毅,全然未意识到,他和父亲的未来命运,或许将由往日他所轻视的前汉王世子、如今的皇太孙李澈一句话决定。
面容平静无波,眸光深邃含蓄的一代君主,永乐帝李禛。
李禛审视着这位自己费尽心力扶持起来的皇太孙。
心中满是难以言表的满意。
自己的心思,即便是亲生骨肉,或是亲手抚育成人的李弘文,也难以全然洞悉。
而他,却能洞悉一切,只是偶尔对朕的器重显得过于自谦。
目光锐利如鹰。
不论是北方的游牧部落,还是远海诸国,李弘岳皆能做到“太孙未离京,已晓天下事”。
孝心可嘉。
尽管时常与父皇玩笑无度,但在关键时刻总能挺身而出。
无论从哪个角度看,都是那般令人称心如意。
故而此次,
李禛决定直接发问。
因为他心中着实拿捏不准该如何处置李高轩与李弘文这对父子。
“长子看似忠厚孝顺,实则皆是伪装,他能悄无声息地将我身边的三位重臣悉数拉拢,足见其城府之深。”
“弘文这小子,乃我一手栽培,虽不及弘岳那般狡黠。但若他能沉稳行事,寿命绵长,未来未必不能成就一代伟业。”
“这二人,皆非善茬。”
“加之长子已为太子数年,地位稳固。”
“朝中不知有多少人唯其马首是瞻。”
故而李禛颇为踌躇。
诛杀李高轩父子,一来无名,难以服众,二来会使自己背上弑子的恶名。
念及多年父子、祖孙之情,若非迫不得已,李禛绝不会痛下杀手。
可若放任……
岂不正如俗话所说,放虎归山?
尽管李禛相信,即便自己故去,狡猾如弘岳,亦有法子对付李高轩父子。
但如此一来,
朝野必将动荡,
弘岳在史书中的名声亦不会太好。
“朕,可是有意培养出真正的旷世帝王啊!”
李禛望着李弘岳,神思飘忽。
若真要弘岳双手沾满鲜血,他宁愿自己动手!
故而方才当众提出此问,只为一探弘岳心中所想。
看他是否有两全之策,
若无,
这恶人之名,他李禛甘愿自担!
毕竟,
在大庭广众之下发问,
群臣亦会明了,
真正忌惮李高轩父子的,非弘岳,而是他李禛!
李弘岳自然不知李禛所思。
他心中亦有些许纠结。
老狐狸究竟意欲何为?
那位长者的立场,何以瞬息万变?
我本以为他能让太孙的典礼顺利举行,便不会再生波澜,未曾料到,这位长者的心思竟是如此深沉难测。
他看似对那名为李澈的年轻人全然放手,实则仍为他和其父的安危、前程忧虑不已。
诚然,如今大明的藩王们既无权柄,又无兵马,地位亦不再显赫。
这些藩王被封地之后,无异于案板上的鱼肉,任凭当地官府宰割。
昔日,这是我父亲的宿命,而今,却轮到了李澈父子。
老者,您是于心不忍了吗?
莫非,我这太孙之位尚未坐热,您便打算废黜我,重新扶持李澈那小子?
朱祁:“……”
朕正为你收拾烂摊子,你竟在背后给朕捅刀子?!
嘿,这“背后捅刀子”一词,用得倒是贴切。
这小家伙总有些古怪新奇,但细细一品,却也不无道理的言辞。
想必,这便是所谓的天才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