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李氏商行,那可是咱们大乾排得上号的大商行,李家原本是想傍上永兴郡王这棵大树,现在恐怕麻烦了。”郭进摇摇头,对这婚事,他也略知一二。
“可怜那女子,若是小王爷身体好起来,自然就是王府的宝贝疙瘩。如今冲喜不成,小王爷还丢了性命,往后的日子,恐怕要难熬了。”谢永思摇摇头,李家这次可是赌输了。
“李氏商行这么大产业,背后的势力也不小,总不至于的。”武安君摇摇头,大不了离开王府,李氏商行还能缺了她一口吃的?
“永兴郡王府,可没那么好打交道,那小王爷可是唯一的嫡子。若是所料不错,罪责都得这女子来承担。李家背后的那点势力,永兴郡王可不放在眼中。再说了,那些朝堂之上的大人物,又岂会为了区区一个女子,得罪永兴郡王?只要永兴郡王能消气,沉塘又如何?”谢永思摆摆手,这些世家大族的行事方式,他是一清二楚。
“沉塘?”武安君带着几分不可置信问道,怎么会这么严重。
“谁知道呢?永兴郡王就这么一个嫡子,就这么没了,会如何做,谁也猜不到。可惜了,原本是各取所需,恐怕以后要反目成仇了。”谢永思两手一摊,这就是命。
武安君也不由得为李采薇叹息,那么机灵的一个女子,没想到却输给了命运。
若是举手之劳,武安君不介意帮她一把,但如今面对的是永兴郡王,就他这小胳膊小腿的,还是算了。
恰在此时,永兴郡王府中,气氛紧张得能掐出水来。
“李恒盛,你要搞清楚,若不是看在我儿子的份上,你连这个门槛都进不来!”一名雍容华贵的妇人,指着跪倒在雪地中的李恒盛,连一丝面子都不给。
这位妇人正式永兴郡王的正妃,出自当地大族柳氏,永兴郡王当初能够在永州站稳根脚,跟柳家的帮衬脱不了关系。
李氏商行的背后,站着的是什么人,王妃柳氏一清二楚,可她不在乎,以永兴郡王府的实力,能够令她忌惮的势力已经不多了。
更何况这李恒盛,不过区区一届商贾,能够攀上永兴郡王这门姻缘,已经是不得了的恩赐,没想到却是个不识相的。
话说这李恒盛,虽然是个白身,但是经商却是个天才。李氏商行这些年生意越做越大,怕引起有心之人惦记,这才想要抱上永兴郡王府的大腿。
当然,李恒茂想要趁机跟议和派划清界限,投入皇家阵营也是主要原因之一。
在李家的盘算中,只要这婚事成了,李家就算彻底腾飞,从一个地方大族成为世家之列,这才是他们的野心。
可惜人算不如天算,只听说这小王爷身体不好,却没想到成婚没几天就一命呜呼。
永兴郡王遭此打击,心灰意冷,不见外客,王府中大小事,就由王妃柳氏操持。
柳氏恨透了李采薇,若不是李采薇这个扫把星克死了世子,她又怎会承受这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?
而且王爷这些年,身子骨也不行,极少临幸女子,想要再怀上孩子,难如登天。
王妃柳氏直接下令,在世子陵墓旁修建一座佛塔,让李采薇在其中为世子祈福,从此与青灯古佛相伴,终生不得出塔。
李采薇是什么性子?自然不肯作罢,提着宝剑就要杀出王府去。
李采薇的武艺自是不错的,可又如何抵得过王府护卫?若不是看在她是世子夫人的份上,早就大卸八块了。至于小檀姑娘就没那么幸运了,被硬生生打折了双腿,若非李采薇以死相逼,小檀估计就被丢去喂狗了。
“还请王妃怜惜,小女年方十七,年幼无知,不要跟她一般计较。让在下带回家中,好好教训,定然要给王府一个说法。”李恒盛跪在雪地中,只要王府愿意放李采薇一马,他什么都愿意。
柳氏很清楚,李恒盛所谓的说法,就是给钱。但是她就一个儿子,就这么没了,她要钱做什么?送给那些贱妾的孩子继承?
一想到那些贱人在背后偷笑,柳氏就气得发抖,可即便如此,她还不得不笑脸相迎,想着过继一个到膝下。
若是她不有所行动,无论后面哪个庶子继位,她这个正牌王妃恐怕都没得好,说不得连王府的陵墓都进不去。
“世子夫人,是我王府明媒正娶,你若是觉得本宫处置不当,自可以去上告,大理寺也好,宗正寺也罢,都由得你去。但是,在没有决断之前,世子夫人必须留在府中,每日为世子祈福,不得会见外客。佛塔落成之后,当长居塔内,终生不得离塔,死后与世子合葬。”
“李恒盛,本宫已经够体面了,再不识好歹,别怪本宫心狠!”
“来人啊,礼送出府!”
柳氏言罢,一挥手,直接往后院行去。两侧的护卫一拥而上,抬起李恒盛就往外走,任他李恒盛一身功夫,也不敢使出半分。
李恒盛很清楚,王妃所说的心狠,就是让李采薇给世子殉葬。
活人殉葬,明面上已经快绝迹,可实际上依旧暗中存在,李恒盛为了女儿,他不敢放肆。
李采薇在阁楼上,远远瞧见被扔出王府的李恒盛,心若刀割,可她什么都做不了。
“小姐,你不要管我,寻机逃出去!”小檀被打断双腿,虽然有大夫治疗过,没两三个月都不能走路。
“不可以,小檀,我绝对不会丢下你的!”李采薇一把将小檀搂住,眼泪再也忍不住,如断线的珠子一般滴落。
“小姐,你不要犯傻,小檀乃是贱命一条,你不一样。只要出得王府,以后改名换姓,还有好日子过。”小檀一把捧着李采薇的脸,她不希望李采薇被一辈子困住,以她的性子,肯定会疯的。
“出去,又能去哪?小檀,我也想通了,你我作伴,青灯古佛了此残生也好!”李采薇感觉人生都开始变得灰暗,再也没有了往日机灵跳脱的性子。
“去寻武安君,她肯定不怕王府,大不了,就躲到他那山里去,谁还能寻去不成?”小檀觉得,现在能够指望的人不多,武安君就是首选。
其他人或许会忌惮永兴王府,但是武安君肯定不会,一个敢提着脑袋跟北元干的人,又怎么会怕永兴郡王府?
“不成,我不能丢下你。”李采薇有些心动,可看了一眼小檀,她绝对不会丢下她的。只要她一逃离,小檀就必死无疑。
无论小檀怎么劝,李采薇就是不搭理,她绝对做不到丢下小檀独自逃生。
这些日子,李采薇一直在想,若是当初就听小檀的,自己再勇敢一些,是不是就会有不一样的结局?可人生没有如果,她没有再次选择的机会。
李恒盛在冰冷的风雪中起身,看了一眼紧闭的王府大门,心中一狠,直接上马车离去。他很清楚,哪怕跪死在这里,也无法让王妃回心转意,还不如再去想想办法。
李恒盛的第一站,就是去了光州,防御史严焕,那可是李采薇的亲舅舅。
但是让李恒盛失望的是,严焕直接拒绝了,反而劝李恒盛坦然接受,待到过些年,王府的气消了,再想办法。
也不是严焕胆小,他区区一个防御史,正五品的武官,如何敢得罪永兴王府?
若是闹到朝堂之上,恐怕他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。
在严焕看来,李恒盛若是真的想要救女儿,自然是要去京师,寻他的兄长李恒茂。
李恒盛出了王府,直接乘马车往临安去,他现在最大的希望,就是身为刑部侍郎的兄长。
李恒盛作为李恒茂一母同胞的兄弟,刚到府门口,就被管家引到客厅休息,待李恒茂下朝回来。
“二弟,你怎么来临安了?”李恒茂听说兄弟来了,来不及换衣服就赶过来。
“大哥,救救采薇吧!”李恒盛直接跪倒在地,他实在是没有办法了。
“不着急,好好给哥说说!”李恒茂心中一疼,一把将兄弟抱起,上一次李恒盛这般哭泣跪在他跟前,还是母亲离世时的情形。
李恒盛跟李恒茂兄弟二人,虽然出身李家,却幼年丧父,乃是母亲一手拉扯长大。
李恒茂作为长兄,从懂事起就是家里的顶梁柱,他也争气,一路科举过关斩将,二十三岁就获得进士功名。
长兄如父,对于这个弟弟,李恒茂一直很疼爱。李恒盛不愿意读书,母亲屡次责打,都被李恒茂拦住。
李恒茂当官之后,更是让李恒盛开始接手李家的生意,随着他的官越做越大,李恒盛也是把李氏商行牢牢握在手中,越做越大。
“哥,采薇她......”李恒盛将情形大致给李恒茂说了,现在他只能指望李恒茂了。
但是一向疼他的大哥,这次并没有如他的愿。
“二弟,眼下,朝廷正是多事之秋。为兄能不能再进一步,就看这两年了,恐怕,只能委屈采薇一段时间了。”李恒茂也感觉投鼠忌器,他也不敢跟永兴王府斗。
以永兴王府的势力,他根本斗不过,而且一旦斗起来,必然会影响他的仕途。
“哥,采薇她等不得啊,他们要把采薇在塔中关到死啊!”李恒盛一直把李采薇当作掌上明珠,宝贝的不行,怎么能看见李采薇遭这样的罪?
“二弟,你要知道,就算我插手,也救不出采薇,平白树敌。过几年,若是我能入阁拜相,永兴王府也得给面子,自然可以放采薇出来。”李恒茂知道,永兴郡王府势力大,只有等到他有足够势力的时候,对方才会给他面子,眼下的他还不够。
“入阁拜相?若是不能呢?当初这个婚事,可是兄长这个伯父,给采薇选的!”李恒盛很失望,没想到,事到临头,居然没有人真的愿意帮他,任他有再多的钱,又能如何?
曾经的李恒盛以为,只要富甲天下,何物不可得?如今他连女儿的自由都保不住,挣这么多钱,有什么用?
“是,你有没有想过,若不是出了岔子,以后采薇就是王妃,就是那个高高在上,颐指气使的人?我们兄弟努力这么多年,不就是为了这些?我的选择有什么错?”
“万般皆是命,半点不由人。采薇能不能出来,就看她的命,只要我能入阁拜相,永兴王府一定会把她送到你身边。”李恒茂眼下正是关键的一步,容不得半点行差踏错。
“等多少年?八年?十年?采薇的性子,你是知晓的,恐怕早就疯了。她娘走得早,让我看顾好她,结果呢?”
“万般皆是命,半点不由人?大哥你给我就说这些?你努力去做了吗?我命由我不由天,我就不认这个命!”
李恒盛言罢,一甩衣袖,大步离去,他绝不认命!
“二弟,你莫要冲动......”
任凭李恒茂在身后如何劝说,李恒盛都没有半分犹豫,迈着坚定的步伐走出家门,直接上了马车。
“老爷,去哪?”车夫抽动缰绳,马车缓缓加速,任凭身后的李恒茂如何招呼也不停。
“唐州!”李恒盛眼中闪过一丝决绝,你们都看不上钱,自然有旁人看得上。
李恒盛别的没有,就是有钱,既然王府看不上,那就找看得上的人。
武安君在大盘山的暖房中打了个喷嚏,这几日在山中温香软玉,过得好不快活。
如今的大盘山,俨然成了他麾下的工业基地。
这大盘山中不仅有铁矿,还有煤矿,简直就是天然的工业基地。武安君正在规划,从安家寨到泌阳县的道路要好好修一修,方便物资进出。
当然,肯定是要修一道关卡,万一在外面打不过,也能躲到山里面继续当他的山大王。
虽然有了大乾朝廷授予的官衔,但是武安君很清楚,若是唐州丢了,他跟着大军返回大乾,那就跟杂草一样不受待见,还不如当个山大王呢。
“夫君,矿上占用的人手太多了,开年农事可能都忙不过来,就怕误了耕种。胡老刁那边,都来抱怨过好几回了。”余静姝给武安君端来一杯茶。
如今这大盘上,工匠跟矿上的待遇,都比种地强多了,只要招人,大家都挤破脑袋抢着去,导致种地都看不见青壮了。
“哎,这也是没法子,哪哪都缺人。不是有不少牛马吗?都利用起来。”武安君也头痛,山外边现在也缺人。
几番大战,青壮折损不少,武安君又扩军增兵,人口哪是一下子能够补充上来的?
好在有了充足的粮食供应,老弱妇孺也能顶半边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