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言卿险些怀疑自己听错了,
两人约好成婚不过半月,
现在贺锦书说,要送她离开?还这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!
“呵!”
陆言卿舔了舔后槽牙,忽然觉得手指头有些痒,“贺锦书,你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,我没听清。”
她本意是想给贺锦书一个考虑的机会,却没想到贺锦书一板一眼地认真将刚才的话重新复述了一遍,
“陆言卿,我说,送你离开。”
贺锦书嗓音哑得裂开,像是被烟火熏燎过,闯入耳中多出几分沉稳凝重。
陆言卿嘴角的笑意敛了敛,
她知道,贺锦书不是在说笑,他是真的想送她走,想与她撇开干系。
“好啊。”
她答得轻松,拖过一旁的椅子坐在榻上,身体后仰双手环胸,
“送走我可以,但最起码你要告诉我,你准备送我去哪儿吧?还有七日就是我的及笄礼,是我见外家的日子,你不说个清楚,让我如何甘心离开。”
贺锦书是不是真心对她好,
她自己心里清楚,
如果不是有必须要送走她的原因,她不信贺锦书会狠下心让二人分离。
心里清楚归清楚,可一想到贺锦书遇事将她排除在外,她的心里依旧有些不舒服。
陆言卿望着贺锦书,大有一副他不说就同他对峙到天荒地老的派头,
两人对视半晌,终究还是贺锦书败下阵来,他别开眼,
“我会让冥月送你到塞北,至于原因,无可奉告。”
“然后呢?”陆言卿憋着火,语气有些冷硬,“你准备让我到塞北之后,做什么?”
贺锦书嘴唇抿了抿,干裂的唇瓣溢出点点猩红,“找个人,嫁了。”
“呵!嫌我碍事,打发我也不用打发的这么远吧。”陆言卿怒极反笑,
听听贺锦书说的话,什么叫找个人嫁了!他当自己是什么人?呼来喝去的玩物?
“难不成我的存在,阻碍你攀高枝了?”
面对陆言卿咄咄逼人的质问,贺锦书只是垂眸,神色冷淡地甩出一句,“随你怎么想。”
想了想,他又补了一句,“别试图反抗,即便你不愿去,我也会派人给你押过去。”
“好!好得很!”
接连几日没睡好,陆言卿本就胀疼的头被怒火熏得疼得几乎炸开,
她猛然站起身,椅子被她激烈的动作带倒在地,发出人剧烈声响,
“贺锦书,你可真是好样的!”
“不就是去塞北吗,多大点事,我去就是了!正好那边无人知道我的身份,嫁人也容易得很!”
说完,陆言卿头也不回地朝门口冲去,“我这就回去收拾箱笼,我就不信,带着那么多嫁妆找个男人还找不到!”
门“噗通”一声被摔上,脚步声走远,隐隐还能听到陆言卿吩咐玉雯的声音,“跟我回去,收拾行李,我给你重新找个姑爷.......谁怎么办.......姑奶奶我不要他了.......”
声音渐行渐远,
贺锦书哑声吩咐,“派人去跟着点,先把她安全护送回府。”
守在一旁的护卫领命离开,
不多时,护卫回转,
“不是让你去护送如意县君?”
贺锦书不悦,一怒胸口伤口被扯动,疼得他眉头紧皱,
护卫咽了口唾沫,小心翼翼道,“属下有按照主子吩咐护送,可马车刚走几步,林家大公子就带着人来接如意县君了,如意县君说......说让属下回来,莫要让林大公子误会您与她的关系......”
天塌了,
清风冷汗直冒,在心中哀嚎,
这都是什么事儿啊!
跟在主子身边的人,谁不知道林家大公子林胥对如意县君有非分之想?
当初主子不喜林胥接近如意县君,随意扯了个由头将林胥关进诏狱,并提出条件,只要林胥承诺从此以后离如意县君远远的就放他出去,
可谁知道林胥也是硬骨头,硬是一声不吭软拒绝,在诏狱呆了好几个月也不低头。
现在,对如意县君有非分之想的林胥,遇上刚被主子赶走的如意县君,不用想也知道大事不妙啊!
“主子?”清风欲言又止,凝着床榻上如木偶一般毫无生气的贺锦书,讪讪道,“要不,您再考虑考虑?如意县君这脾气可不同于其他人,她说到便做到,万一她真的置气同林大公子......”
后面的话他没说,可大家都能想到,
万一陆言卿同贺锦书置气,冲动之下答应了林胥,与林胥成婚,
木已成舟,贺锦书再后悔也晚了!
“主子,林大公子出现得这么凑巧,定是早有预谋,就想着横刀夺爱,趁机上位.......”
清风话还没说完,床榻上的人忽然翻身而起,捂着胸口踉跄地追到门口,
“主子!您快躺下!”
清风被吓的声音变了调,
贺锦书前胸的伤口好不容易才止血,若是再撕裂,恐怕又会陷入危险中!
“您的伤口可经不起这样的折腾!”
呸呸呸!他这张嘴哦!就不该说这话刺激主子!
万一主子有个三长两短,施先生还不宰了他!
想着,他急忙追上去,想扶又怕碰到贺锦书身上的伤,只能围着他干转悠,“主子,再急也不急于一时啊!您要是真有个三长两短,岂不是更如林大公子得意了吗?”
贺锦书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的身体,
他当然知道这时候起身是不明智的,
可一想到陆言卿和林胥在一起,一颗心就像是被泡在油锅中,灼疼得他几乎站不住,
林胥对陆言卿虎视眈眈已久,又有旧情在,
要不是他手段卑劣地将林胥关在诏狱,陆言卿这会儿偏向谁还不一定!
同为一类人,
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林胥对陆言卿的执念,那是刻在骨子里的人,是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得到的人!
贺锦书勉强挪动到门口,
已经到极限的身体却在此时罢了工,
四肢仿佛有千斤重,伤口也隐隐有撕裂感,
他扒着门框,眼尾猩红“追.......”
追上去做什么,他没来记得及说出口,因为短短一个字已经耗尽了他的全部力气,身子像是断了线的木偶,往下瘫软,
清风急忙冲上去,站在贺锦书身后,双臂穿过他腋下将他身子撑住,扯着嗓子喊,“施先生!快来救命!”
贺锦书受伤,最辛苦的就是施恒,
他耗尽心力熬了两三天才将贺锦书从鬼门关才拉扯回来,眼看着贺锦书脱离危险即将苏醒,他才放下心到隔壁暖阁清洗一下发馊的身体,闭上眼歇一歇,
哪知道刚睡下,就听隔壁清风扯着嗓子鬼哭狼嚎,吓得施恒一个激灵从榻上爬起来,连鞋都来不及穿,边跑边系裤带,
“怎么了?刚刚不还好好的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