见范老久久不回,童仁雅也不再等他,只吩咐道:“先去辛店,范老击毙二人,自会前来会合,我倒要看看,何人敢霸占传送法阵。”
五人同行,一路上,南宫真与童仁雅眉来眼去,交谈不断,语气情意绵绵,几乎将李书尘当作了空气。另两名元婴修士,一名童节,一名童礼,越发瞧李书尘不起,李书尘肺都要气炸了。
行走半晌,忽然听到远处半山处传来一道女声呼唤:“你二人安然无恙,甚好。”
望见远处,衍妙圣女解初语正盘坐山岩上调息,李书尘飞身上前,几下便跃到她身前,见她浑身鲜血淋漓,慌忙道:“圣……姐姐,怎么样了?你受了重伤?”
解初语摆摆手:“大为凶险,最终靠着‘五行遁法’脱身,此劫已过,我无忧矣。”转眼脸带忧色:“所有预料,一点不差,就连你二人遭遇,我也是未卜先知,真的无法改变。”
此时,童仁雅携南宫真,并两位元婴强者,已登上山岩,见圣女身受重伤,然而修为不俗,似乎已是出窍,气质更是高贵,也是心惊,施了一礼:“在下浩气宗童仁雅,不知仙长洞府何处?”
解初语眼神只瞄了一眼南宫真,便回礼道:“贫道自号‘泽桂’,居东荒金桂岛,久闻浩气宗大名。”
李书尘暗道:“圣女姐姐采‘初语迟,人则贵’的典故,谐音‘泽桂’,配合真儿演这出戏,不知有什么意图。”
虽然未听过金桂岛大名,但“泽桂”修为惊人,童仁雅急道:“久仰泽桂真人大名”,躬身伏首,状极恭敬。
解初语打个哈哈:“我这两位世侄,想要重返南疆,老身身受重伤,虽有心,却无力,全依赖少宗主了。”
童仁雅兴奋不已:“真人宽心,一切包在鄙人身上,家父童千行,对于真人如此高雅之人,早生景仰之心,他日,真人赴正气宫一行,全宗上下定扫榻相迎。”
解初语笑道:“东荒万花、中洲浩然、玉清仙葫、剑影长生,出窍四大极境强者,谁人不知?童宗主强者之风,早生仰慕之心,定要亲自拜会。”
童仁雅大喜,若能收服如此强者,浩气宗势力岂不再上一层楼?忙不迭上前:“请真人赏光同行,待南疆诸事毕,与在下同赴宫中。”
解初语笑道:“正要叨扰。”
李书尘心中嘀咕:“寂灭与玄都两大强者都在那里,怎么圣女姐姐这回就不怕了,难道劫数已过,这次再去就有转机了?”
不多时,一行人赶到辛店,李书尘等三人怕被认出,从纳戒中取出衣物,改头换面,远远落在后面,任由童仁雅出面搞定。
周边修士人数众多,自寂灭夺取法阵,短短一刻,传送价格提升了十倍,众修士谁能用得起?虽然无奈认栽,却不愿意离去,都在左近候着。
童仁雅三人气势汹汹,直闯到大阵附近,童节远远看到段博立在一旁,不在高台上就座,出声叫道:“段门主,浩气宗少宗主亲至,法阵能通行否?”
段博脸上尴尬,遥遥拱手道:“童节兄,法阵已被绝魔寺寂灭禅师接管,此事,可由不得愚兄发话了。”
童礼在旁不屑一笑:“段兄如此说来,就不怕夏颂宗主动怒?紫薇盟家大业大,可不是闹着玩的。”
段博更是坐立不安,只红着脸道:“早已派人禀报灵隐宗的老祖宗,寂灭禅师也在此等候多时了,唉,白马门只是代为看管法阵,本就做不得主。”
高空中忽然传来一声大喝:“浩气宗众人,可以使用传送法阵。”想来,寂灭也不想惹浩气宗这庞然大物,喝令放行。
童仁雅面上有光,向空中一揖,虽然见不到人,也知云层之后有寂灭禅师端坐:“久仰禅师大名,待童某自南疆回返,再表谢意。”
寂灭忽道:“少宗主虽未逾百岁,然而并非南疆之人,此去离剑山庄,恐是徒劳。”
李书尘心惊:“童仁雅未及百岁,已是元婴,此等天资,极是不俗,他目的地是离剑山庄,难道也是为了依缨?”心中惴惴不安。
童仁雅哈哈一笑:“某生于中洲,然而祖父乃南疆人士,自然以祖籍为准,禅师多虑了。”李书尘听了心中一沉。
空中玄都出声道:“童宗主‘浩然正气诀’宇内称尊,好生景仰,可惜缘悭一面。”
连目中无人的玄都尊者都赞许,李书尘对这童千行宗主的实力评价,更是上了一个等级。
童仁雅几乎要笑出声来,当着大伙,实在是给足了自己面子,脸上红光满面:“好说好说,绝魔寺与玄都门在中洲鼎鼎大名,实力强悍,我浩气宗也想结交,一直未有机会。”
李书尘暗道:“浩气宗乃是玄门正宗,正道魁首,绝魔寺与玄都门作恶多端,眼下就在恃强凌弱,强占法阵,童仁雅这一席话,实在有欠考虑。”
空中尚未发声,又有一道声音自远方传来:“今日辛店热闹,浩气宗、绝魔寺和玄都门一齐驾临,老朽有失远迎。不过寂灭禅师此事做得极不地道,我紫薇盟之物,不是这么好夺的。”
远处一名老者缓缓而来,元婴修为精湛,身旁灵气散逸,发出丝丝之声。段博面上大喜:“夏颂老祖?”
一道白光自云端急射,寂灭出窍修为,自然懒得与元婴境的夏颂多言,惹上紫薇盟似乎也有恃无恐,直接“省身镜”祭出,便要一招抹杀。
“放肆”,一道哼声自云端传来,紧接着连续几道呯呯之声,那道白光散乱消失。玄都的惊恐之声响起:“殷开阳?”
“两条狗一般的东西,脚步轻飘、气息虚浮,这也算出窍境?”
寂灭恼羞成怒:“看我‘省身镜’。”云端白光乱射。
啪的一声,寂灭惨叫。
“不知死活,梵念圣僧佛光荡涤诸魔,挥镜镇压七海风波,你半分神韵也无,今日,便要好好教训你。”
云层无数光芒乱散,剧烈翻滚不已,如雷霆震怒,轰隆不绝,夹杂着啊呀惨叫连声,少顷,又有无数鲜血细雨般滴落。
惨叫声和怒吼声越来越远,渐不可察。
李书尘等呆立许久,只听到夏颂啸声再度响起:“今日无事,都散了吧,段博,传送法阵正常运作,想来绝魔寺和玄都门之人,应该不会再来了。”
段博喜上眉梢,急忙回道:“一切听老祖宗吩咐,小的们,动起来了,一切照旧。”
法阵周围数十名修士,都是绝魔寺和玄都门众人,李书尘就在其中看到了无轮和尚,全都噤若寒蝉,惶惶不安。
便有白马门众人上来,将绝魔寺众驱散,两宗之人见宗主久久不回,心中忐忑,三三两两,悄无声息散去。
童仁雅见十二元婴宗主之一的夏颂在此,倒也不敢造次,拱手道:“夏老安好,家父与陆星主交情匪浅,此去南疆,借用法阵传送,请行个方便。”
夏颂目光看也不看,只顾斜向上方,盯着云层处,口中幽幽道:“老朽忝为灵隐宗宗主,也只是替几位星主跑跑腿而已,做不得主,这法阵自有规矩,价格公道,童叟无欺。”
垂下头来,见到李书尘等人自远处而来,与童仁雅似是一路,张口又道:“单人传送需下品灵石一千枚,一共六人,便算你六千枚吧。”众人一听,汗毛直竖,被这天价吓得一愣。
平日里,这法阵传送一次只需十枚下品灵石,寂灭陡升十倍,涨到了百枚一次,明明刚才段博吼道:“一切照旧”,理应回复到十枚一次,怎么这老眼昏花的夏颂似乎没听到?竟然比寂灭的价格还翻了十倍?
童礼脸上尴尬,假装没听到,哈哈笑道:“段老兄,我等目前六人,还有一名范老,稍候便至,支付七十枚下品灵石,足够了吧?”
听话听音,段博何等油滑之人?见老祖宗脸色不佳,便知适才童仁雅大大咧咧,与寂灭、玄都二人公然套近乎,心中有了成见,所以借故敲打而已。脸上笑容不减,语气却像浑然不知:“历来都是千枚灵石,何时有过十枚灵石的时候啊,我白马门没有其余进项,都靠这点油水过活了,咱们哥俩虽然熟络,却也不能因公废私,损了弟兄们的收益啊。”
童礼大急,何处去找这七千枚灵石?紫薇盟得罪不起,可少宗主损了面子,自己也是难做。
法阵附近一推着小车、搬运物资的青年小厮恰巧路过,童礼也不顾身份,直接一把扯住,劈头盖脸问道:“赖皮小三子,童某往来南疆数次,都从这过,你还可记得,是一人十枚灵石?”
那小厮眼珠滴溜溜地乱转,迅速扫过段博和夏颂,口中想也不想,脱口而出:“童大爷,您可记错了,小三子打小在这干活,从记事起,就是千枚灵石一次,您老贵人多忘事,哪怕您打赏咱们下人的散钱,都几十灵石呢,可不是豪气冲天?”脸上纯真憨厚,毫无作伪神情。
段博面上得意,心中快意:“小三子见微知着,是个人才,值得好好培养。”
童礼一呆,在一瞬间,差点连自己都信了。转头望,见童仁雅面上越来越阴沉,就要发作。南宫真脸色失落,怯怯说道:“少宗主,小女子累赘,一千下品灵石决计拿不出,恐怕不能伴你同行了。”
童仁雅一听,热血上头,美人如玉,岂能受委屈?脸色阴冷,自纳戒中取出一袋灵石,沉声道:“这有三十枚中品灵石,还有五十余枚下品灵石,真儿的路费,我出,不用担心。”见南宫真眼中欣喜万分,顿觉神清气爽。只有童礼暗暗叫苦:身上全部零石,已一扫而空。
一枚中品灵石可抵百枚下品灵石,段博笑嘻嘻接过,竖起大拇指:“少宗主大气,英雄美女,相得益彰。若算七人,还少三千多枚灵石。”李书尘腹诽不已,却也无可奈何。
见夏颂眼高于顶,瞧也不瞧自己,心中有气,童仁雅想了一想,又从纳戒中取出一枚约一尺余长的紫色水晶状物质,傲然道:“此乃‘紫云晶’,些许一枚,蕴藏奇伟玄奥之力,世上罕见,哼哼,可抵多少枚灵石?”
夏颂不置可否,段博笑嘻嘻接过,见老祖宗始终不发话,心中踌躇:“老祖宗定是不满意,还想要再为难他们一番。”于是主动出声:“少宗主一行,足足七人,这紫云晶勉强可抵三千枚下品灵石,稍有不足,是不是再添点其他物件?”
童仁雅大怒,传说中的紫云晶极其罕有,自己身上实在拿不出其余更昂贵的物件,只得取出抵充路费,别说价值不菲,就算不够数,看在浩气宗面上,自己低声下气,也该就好就收,给个台阶下。当下冷冷道:“家父与天璇星主兄弟相称,说起来,就连鬼剑门任宗主也曾受家父指点剑法,我浩气宗行事,几位宗主都要给面子。”
这话说得极是嚣张,童礼童节二人心里直摇头,狠话谁不会说?此话一出,紫薇盟明里放行,只怕内心记恨,迟早要吃亏。果然,夏颂终于点点头,开口道:“看在童宗主面上,收下紫云晶,启动法阵,放行南疆吧。”
童仁雅轻哼一声:“多谢!”趾高气昂,一马当先走向传送法阵,童礼、童节二人面上尴尬,抱拳向夏颂和段博施礼,也跟在身后便行。
圣女解初语侧身经过,夏颂却双目圆睁,一伸手,高叫道:“等等!”心中怦怦直跳,面前这女子乍一看,是元婴修为,但不知道为何,直令自己毛骨悚然,自己修行的功法“灵隐秘术”对于灵力探知极为敏锐,此女绝不是元婴修为。圣女只抬头一瞥,夏颂如遭电击,浑身战栗。“出窍强者,竟去往南疆?天大的事!”
此时,南宫真恰巧经过,夏颂又是一惊,明明化神,却以金丹示人,这两人,比浩气宗三人高到不知道哪里去了,怎么却像依附童仁雅一般。仲品已带两位宗主先行潜入南疆,有要事在身,此一行人,隐藏身份,同样去往南疆,究竟何种目的?心中惊恐万分。
李书尘跟在最后,一闪身要过,夏颂明知这一行人身份有异,情急之下,只一晃,已拦住他去路:“小兄弟,不知怎么称呼,去往南疆所为何事?”
李书尘心中倒不慌,只是五人都已赶到法阵处,只自己被拦下,却不好解释。
正在这时,童仁雅的声音传来:“此人名李天权,乃是我挚友的师兄,南疆人,返回故乡而已。”
一听“南疆李天权”几个字,夏颂面上神色极度精彩,双目在李书尘浑身不断扫视。少顷,忙躬身行礼,头几乎弯到了膝盖,口中喜道:“今日得见天权……少侠,真是喜出望外,老朽老眼昏花,竟然没能认出,请……恕罪,恕罪。”
李书尘心中一松:“夏颂,已经认出我的身份了。”
围观众人个个惊得合不拢嘴,夏颂脾气又不是没见到,牛气冲天,刚才连童仁雅的面子都不给,怎么对这先天境的修士如此礼敬?
段博脑子高速运转,不住思量:“此人是谁,老祖宗如此诚惶诚恐,倒像是对上星主一般,可此人才先天修为,怎么可能是七位星主之一?老祖宗做事定有缘故,需见机行事。”
童仁雅心中气愤:“区区先天境,就是在中洲混出点名堂,又算个什么东西,老混账礼遇这小子,偏偏怠慢我,是故意给我难堪,美人在旁,想当面打脸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