翌日清晨,慕容玄翊在书房批阅公文时,管家匆匆来报:“王爷,王妃把西厢房的墙拆了。”
笔尖在纸上洇开一团墨渍,慕容玄翊抬头:“什么?”
“王妃说…要建个练武场。”管家擦着汗,“工匠已经来了三拨。”
慕容玄翊摔下毛笔就往西厢去。穿过回廊时,听见“轰”的一声巨响,尘土飞扬间,只见傅星沅拎着铁锤站在废墟上,红衣猎猎,哪有半点闺秀模样。
“傅月明!”慕容玄翊踩着碎石上前,“你发什么疯?”
傅星沅转身时发丝沾着灰,却笑得明媚:“殿下不是嫌我粗鲁?”他脚尖轻挑,一柄长枪飞入手中,“不如建个地方,好好教教我规矩。”
枪尖寒光一闪,直指慕容玄翊咽喉。周围工匠吓得跪了一地,却见王爷不避不闪,抬手握住枪杆。
“好枪法。”慕容玄翊眯眼,“月祁国的闺秀都学这个?”
傅星沅手腕一抖,长枪如游龙回旋:“我们那儿管这个叫…防身术。”突然枪杆横扫,慕容玄翊后仰避开,却被他勾住腰带拽近,“比如对付登徒子。”
两人鼻尖几乎相触,慕容玄翊闻到对方身上混合着火药与茉莉的奇异香气。他猛地扣住傅星沅的手腕:“王妃昨日当街杀人,今日又拆王府,真当本王不敢休妻?”
“休啊。”傅星沅突然松手,长枪“咣当”落地。他凑到慕容玄翊耳边,吐息温热,“正好让全京城都知道,灀王殿下…惧内。”
慕容玄翊气得发笑,拽着人就往主院走。穿过花园时,傅星沅突然指着莲池:“要养鳄鱼。”
“你敢!”
“那就锦鲤。”傅星沅掰着手指,“红的十条,金的二十条,不要带黑斑的。”
慕容玄翊甩开他的手:“你当王府是什么地方?”
“我家啊。”傅星沅眨眨眼,“陛下赐婚,百官见证,三书六礼一样不少。”他突然变戏法似的摸出个锦盒,“对了,这是嫁妆清单。”
慕容玄翊打开一看,竟是月祁国边境三城的舆图。他瞳孔骤缩:“你……”
“我娘说,嫁出去的儿子泼出去的水。”傅星沅倚在廊柱上,“这些城池就当…买我自由的赎金。”
慕容玄翊攥紧舆图:“你到底在玩什么把戏?”
傅星沅忽然正色:“我要灀王府的令牌。”见对方变色,又笑道,“别紧张,只是嫌出门老被巡防营盘问。”
“不行。”
“那我自己去偷。”傅星沅转身就走,“听说殿下书房有暗格?”
慕容玄翊一把拽住他衣袖,不料扯开半幅衣襟,露出锁骨下方一道陈年疤痕。傅星沅迅速拢好衣领,眼中闪过一丝阴翳。
“谁伤的?”慕容玄翊下意识问。
傅星沅已恢复笑容:“殿下猜猜?”他后退着走入阳光里,“猜对了…今晚给你留门。”
午后,慕容玄翊在军机处听闻月祁国使节入京的消息。赶回府时,远远就听见正厅传来琵琶声。
厅内,傅星沅正与一位异装老者对坐饮茶。见他进来,老者立即行礼:“老臣参见灀王殿下。”
“林大人不必多礼。”慕容玄翊盯着傅星沅手中的密函,“王妃倒是消息灵通。”
傅星沅将密函凑到烛火上烧了:“娘亲问我想不想家。”火光照亮他含笑的眼,“我说…夫君待我极好。”
老者干笑:“王妃自幼顽劣,多亏殿下包容。”
“是啊。”傅星沅突然将茶泼在地上,“比如往茶里下毒这种小事…”他踩住老者欲抽刀的手,“林叔,我十岁就能识破的把戏,现在还用?”
慕容玄翊剑已出鞘,却见傅星沅袖中飞出一道银光,老者闷哼着倒地,喉间插着根细如牛毛的银针。
“第二个。”傅星沅蹲下身合上老者的眼睛,“殿下现在信我了吗?”
慕容玄翊剑尖抵上他后背:“你杀了月祁国使臣。”
“假的。”傅星沅扯开老者衣领,露出锁骨处的火焰纹身,“赤焰盟的杀手,专接脏活。”他起身时故意撞上剑尖,红衣立刻洇开血色,“不过殿下这剑…倒是真的。”
慕容玄翊收剑不及,眼睁睁看着血珠顺着他衣襟滴落。傅星沅却浑不在意地往外走:“西厢的工匠该等急了。”
“站住!”慕容玄翊扯下玉佩扔过去,“令牌没有,这个能调府兵。”
傅星沅接住玉佩,突然回眸一笑:“今晚给你留门。”
暮色渐沉时,慕容玄翊在书房来回踱步。忽然窗外抛进个小纸团,展开是潦草的字迹:“房顶,看戏。”
他飞身上檐,只见傅星沅蹲在屋脊上,正往对面酒楼张望。顺着他目光看去,几个商人打扮的男子正在密谈。
“户部侍郎的暗桩。”傅星沅耳语,“他们在查上月军饷亏空案。”
慕容玄翊诧异:“你怎知…”
“嘘。”傅星沅突然捂住他的嘴。对面窗口寒光一闪,他猛地将人扑倒,一支弩箭擦着发梢掠过。
“第三个。”傅星沅压在慕容玄翊身上轻笑,“殿下欠我三条命了。”
慕容玄翊正要反驳,却见傅星沅神色突变。一支羽箭破空而来,直取他心口。电光火石间,傅星沅旋身挡箭,箭矢深深扎入肩头。
“傅月明!”慕容玄翊接住软倒的人。
傅星沅疼得抽气,却还笑得出来:“这下…真得留门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