姜北为小刀疤松了绑。
“修为蹿升果然极快，这么快就修至天象大成了。”
“你回春境去吧，潜心修行。”
“你的步子终究是跨得太大了，根基不够稳，需要多打磨打磨。”
小刀疤双眼之中唯有感激。
深深低着头，拱着手。
“活命大恩，小刀疤永远铭记！”
姜北笑道：“好好活着就是最好的报答了，别想着报答我什么。”
“硬要说，往后多杀点这些老狗便好。”
小刀疤被王景搀扶着，很快退走了。
姜北朝那老儒生笑着打了个招呼：“老先生，那我就走了啊。”
老儒生笑了笑，伸手阻拦道：“不急不急，再稍等等。”
“场下看戏之人亦是再等等，还有好戏要看。”
众人纷纷停步，看向场内。
也不知道那对父子用了何种手段，竟是将大半个中州的名门正派纷纷通知到了。
或是前来看戏，或是有意探探书院的虚实，竟是各自来了不少人。
另一边。
青年携着一干人等狼狈而去。
初时不敢面露异常，等到远离人群之后，脸上这才浮现出极为阴冷的痛恨之色。
约莫一盏茶的时间，已是行出去极远。
却在路边看到一位样貌极其神秀的少年。
少年手中牵着绳子，满脸笑容。
“书院也不是那么好进的，不如继续留下？小生请你们喝茶。”
青年神色大变，那绳子之上捆绑之人，他如何能认不出来？
可不正是“牵线搭桥”，许以重诺的始作俑者？
顿时亡魂直冒，当即抬手拍向额头。
庄稼衣袖轻轻一挥，一干人等纷纷摔倒在地。
绳子之上很快就又多了一串人。
遛狗似的牵引着，朝着广场慢慢走去。
约莫过了一刻钟时间。
广场下众人已是等得有些不耐烦了。
议论纷纷，就打算要走。
恰在这时，便看到了那一连串被绳子捆绑而来的人。
挨个来到了广场中央。
庄稼取出一根判官笔。
在青年脑袋上重重一敲。
“说吧。”
青年面色挣扎，伸着舌头就想咬舌自尽。
庄稼叹了口气：“死都不怕，为何还怕说几句话？”
“既然知道后果的严重性，为何当初就是忍不住贪欲？”
“也是，贪婪此欲，最是人心难逃。”
紧接着又是重重敲在青年脑袋上。
青年的双眼都清澈了不少。
一字一句说了起来。
“我等受妖邪蒙蔽，特地寻此机会污化书院，我等有罪，该死！”
“……”
青年甚至将一应细节尽数说出了口。
庄稼犹不满意，挨个敲去，一个令人愤愤不平的真相就此浮出水面。
在场之人，无不是各方名宿，原本只为看戏而来。
到现在，不管真心还是假意，无不是纷纷面露愤愤之色。
庄稼笑了笑，看向姜北。
大声道：“诸位可听见了？”
“我书院立足至今，虽说难免有蛀虫腐蚀梁柱，可说到底其根本一直都在！还是为了培养足可力挽天倾的正道支柱！”
“以为生民立命为己任，此为书院立身的根基！万年不曾变过，再过万万年亦是不会改变！”
“我知晓诸位对天妖极为恐惧。”
“但是庄某今日在此，代表整个书院，要告知众生一事。”
“天妖绝非人族之敌！正一道门、妖邪才是！那些又蠢又坏的叛徒更是！”
“书院与天妖同在，势必要一同扶大厦之于将倾！”
“世道艰难，天地或将翻覆，若此时各位仍分不清黑白、心思仍旧浮动，那我泱泱五州之地危矣！人族危矣！”
“诸位平心而论，天妖何曾真做过愧对众生之事？”
“切勿再要愚昧下去，天妖并非无善恶之别的石头，他有血有肉，也会为了爱恨情仇喜怒变幻！”
“更愿意为了芸芸众生扶危救困！”
“……”
“事已至此，且散去吧。”
“做好准备，真正的灭世大祸，将要降临！”
“人间或将覆灭，天真的要塌了。”
场下顿时沸腾不已。
对于即将到来的劫难，或多或少早有预感。
但是从书院口中听到却是完全不同的。
至此，已被证实，被肯定。
大祸必将到来，天地或将翻覆。
随着众人纷纷离去。
这个消息很快便在整个中州炸了锅，以一种令人匪夷所思的速度蔓延向整个五州各处。
……
姜北已是在小院持续疗伤多日。
伤口已然结痂，衣服覆盖之下，已是看不出任何异样。
近日以来，没了胡灵灵做饭，姜北便时常去武德堂那边蹭饭。
又是一日正午。
姜北摸了摸肚子，虽说早已不用吃饭，到了时间却难免馋虫横生。
正要开门离去。
却有一人等在了门口。
笑意盈盈，不等姜北出门便自顾走了进来。
“姜大爷何去？”
“饭菜在下已然备好，聊聊？”
姜北眉头微皱，上下打量了此人好几遍。
是个十六七岁少年模样。
样貌极其俊秀，面带微笑，说是陌上颜如玉，公子世无双也不为过。
姜北敢说，这世间再也找不出比此人更加俊秀的人了。
不同于直观感受，更像是让人发自于神魂深处的认同感。
但是姜北自认不认识此人。
顺手关了门，重新回到了亭子里。
少年自顾取了饭菜出来，很明显，是先去过了武德堂，从那边带过来的。
因为饭菜的味道跟武德堂那边厨子出手的饭菜香味一般无二。
璃华同样多看了几眼少年。
但是眼神很隐晦地有些嫌弃。
极小声嘀咕道：“好丑的人，恶心死了。”
“公子你们吃吧，璃华去别处逛逛。”
璃华说完，便出门离开了。
姜北眉头皱得更深了。
诚然，璃华向来性子跳脱，但是也绝无可能为了贬低一人而做到如此地步。
唯有一种可能，她是真的觉得这位少年面貌丑陋，确确实实是被恶心到了。
姜北持着酒杯，反复想了想。
猛然抬起头来，脸上已满是杀意。
“你是……林心？”
“苦铭道君让你来杀我？”
林心莞尔。
叹了口气，抬起酒杯跟姜北碰了碰。
“什么话呢，我能打得过姜大爷？”
“不过呢，姜大爷误会也是正常的。”
“有些事，当初确实是老东西没有告诉你，也确实是不能提前告诉你。”
“至于是什么事？你不用问了，也不用猜，我不知道，你也猜不出。”
“反正呢，老弟这次前来，就真的只是为了跟姜大爷喝酒吹牛而已。”
“另外，为那老东西表个态。”
“青烟道门对你的谋划，算是结束了，道君拿到了需要的东西，对你的补偿，也‘在路上’了。”
“另外，出于私心，老弟告诉你一个秘密。”
林心故意卖了个关子。
姜北原本想不说话，故意等着他主动说。
可这可恶少年就是不说，只顾低头喝酒，就连面目都可憎了起来。
无奈叹气道：“你说。”
林心灿烂笑道：“云从散人，姜大爷已经接触过了。”
想了想又补充道：“间接接触。”
“那云从散人的真实身份，其实是法圣窟一位秃头大圣。”
“姜大爷懂我意思吧？”
姜北愕然。
抬起头看向林心。
对方又低头喝酒了，不光如此，说是送来酒菜给姜北吃，自己却下筷如飞。
姜北叹息道：“不懂也懂了。”
“你的意思是，法圣窟亦是对我有所谋划，并且也已是结束了，对吗？”
林心笑着点点头。
“对的，姜大爷大人大量，就不要往心里去了，报仇什么的，放一放吧，反正青烟道门跟法圣窟又没有真正对你下过杀手。”
“不对，那些老秃子心可坏，要报仇的话，老弟可以帮忙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