时机到了。
王山看着远处那个只剩下本能的“万天德”，它的动作越来越迟缓，每一次挥击带起的能量波动，都比上一次更弱。
它就像一颗快要耗尽电量的电池，徒劳地闪烁着最后的火花。
而自己的孙子王志涛，在吞噬了足够多的“开胃菜”后，已经逐渐适应了这种高维畸变能量的强度，脸色虽然依旧苍白，但眼神却亮得惊人，身体周围那层生命力光晕也愈发凝实。
不能再等了。
再等下去，万天德这颗“金丹”就要被这片诡异的土地彻底榨干，那就太浪费了。
“涛子，护好你哥，接下来，看爷爷的。”
王山将两个孙子安置在一处相对安全的角落，用能量简单布下了一个屏障。他转过身，那双冰冷的竖瞳，第一次主动、彻底地锁定了那团扭曲的血肉。
这一次，他不再是引诱，不再是试探。
是猎杀。
“吼！”
仿佛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，“万天德”放弃了攻击那些已经所剩无几的变异妖兽，转而将全部的敌意投向了王山。
王山笑了，笑声沙哑而刺耳，充满了野性的疯狂。
他没有后退，反而向前踏出一步。
就是这一步，他体内的《万兽逆》功法被催动到了前所未有的极致。
“来！”
一声低吼，不是从喉咙，而是从胸腔，从四肢百骸的每一寸血肉中炸响。
以王山为中心，一股恐怖的吸力骤然爆发。
如果说之前王志涛的“噬元霸体”是涓涓细流，那此刻的王山，就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旋涡，一个吞噬一切的黑洞。
呼——！
溶洞内狂风大作。
那些弥漫在空气中的，无论是万天德自爆后残余的灵力，还是从地底泄露出的灰败混沌能量，亦或是那些妖兽死亡后逸散的血气……所有的一切，都如同百川归海般，疯狂地涌向王山。
“呃啊啊啊——！”
饶是王山此刻的肉身强悍到了极点，也被这股驳杂狂乱的能量洪流冲击得发出了痛苦的闷哼。
太乱了，太杂了！
就像有人把一锅滚油、一盆冰水、一桶剧毒，还有无数烧红的铁砂，一股脑地全灌进了他的身体里。
他的身体再次开始了剧烈的异变。
皮肤下的肌肉疯狂蠕动，像是有无数条活蛇在里面乱窜。刚刚长出的骨刺“咔咔”作响，变得更加粗长、狰狞。他的身躯再度拔高，体表的鳞甲缝隙中，甚至开始渗出黑色的、带着腥臭味的粘液。
系统面板上，那个代表异化程度的数字，正在以一种失控的速度疯狂飙升。
90%…91%…92%…
警告声尖锐刺耳，但王山充耳不闻。
痛？
当然痛！
痛得他几乎要以为自己下一秒就会彻底爆开，变成一滩毫无理智的烂肉。
但，伴随着这极致的痛苦，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掌控感。
他能“看”到，那些涌入体内的灰色能量，正在用一种蛮横的方式，改造着他的身体，将他的血肉“污染”成与它们同源的存在。
而在这个过程中，他也获得了对这种力量的……驾驭权！
就像一个驯兽师，虽然被最凶恶的猛兽咬得遍体鳞伤，但也终于在血肉模糊之间，抓住了那条控制猛兽的缰绳。
“还不够……还不够！”
王山的目光穿透了能量的洪流，死死地钉在“万天德”身上。
那才是主菜！
他猛地张开嘴，深吸一口气。
“吼——！”
被污染的“万天德”发出了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咆哮。
它感觉到，自己体内那颗残破不堪的金丹，正在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强行抽取！
不止是金丹的能量，还有它的生命力，它的残魂，它的一切！
“我的……我的力量……”
一缕微弱的、带着无尽恐惧与不甘的残破意识，顺着能量的洪流，被王山一同“吞”了进来。
在这缕意识中，王山看到了万天德临死前最深刻的记忆碎片。
看到了他对某个被称为“主上”的存在的无尽敬畏，看到了他对这次任务失败的恐惧，看到了他对王山这个“异类”的憎恨与不解。
“主上……救我……”
可惜，他的主上听不到了。
“你的东西，现在是我的了。”
王山狰狞一笑，将这股吞噬而来的，被污染过的金丹能量，在体内粗暴地搅动、压缩，然后……再打出去！
咻！咻！咻！
数道凝如实质的黑光，从他抬起的利爪指尖迸射而出，带着一股腐朽、破败的诡异气息，瞬间划破空间，射向“万天德”。
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，甚至没有太大的声响。
黑光没入“万天德”的身体，就像是滚烫的烙铁按在了牛油上。
嗤嗤嗤——
一股黑烟冒起，被黑光击中的地方，血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腐朽、溶解，化为一滩滩恶臭的脓水滴落在地。
“啊……啊……不……不！！！”
“万天德”发出了最后的、充满了绝望与痛苦的惨叫。
它能清晰地感觉到，自己的金丹，那颗承载了他百年修为与荣耀的根本，正在被那股同源却又充满兽性与吞噬欲望的力量，从内部开始侵蚀、瓦解、分崩离析。
它的生命之火，在以一种无可挽回的速度，迅速熄灭。
而王山，在吞噬了这股力量之后，感觉自己与整个溶洞的联系，达到了一种匪夷所思的地步。
如果说之前，他只是能借用阵法的力量。
那么现在，他感觉自己……就是阵法！
就是这片溶洞！
每一块岩石，每一寸土地，都仿佛成了他身体的延伸。他可以随心所欲地调动这片空间里所有的污染能量，将这里彻底变成自己的领域。
他身上的鳞片变得更加幽黑、致密，闪烁着金属与骨质混合的冷硬光泽。五指的利爪伸长到了近半尺，锋锐的尖端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寒芒。
他已经彻底看不出半点“人”的模样。
这是一头披着人皮的怪物，在吞噬了另一个金丹修士后，终于撕掉了伪装，展露出了自己最真实、最恐怖的形态。
代价？
王山当然知道代价是什么。
是“污染”，是离“人”越来越远，是随时可能被这股力量反噬，彻底沦为只知杀戮的野兽。
可那又如何？
他低头，看了一眼远处角落里，在能量护罩中紧紧相拥的两个孙子。
只要能让他们活下去，别说变成怪物，就是堕入无间地狱，永世不得超生，他王山，也认了。
他抬起头，看向已经彻底失去声息，只剩下一具残破腐烂躯壳的“万天德”。
狩猎，结束了。
但这场由金丹自爆引发的灾难，才刚刚开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