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它”抬起了头。
那两点猩红的光芒，穿透了扭曲的血肉，像是两枚烧红的钉子，死死钉在了王山身上。
被盯上的瞬间，王山怀里的王志涛一个激灵，牙齿都在打架。“爷……爷爷……那是什么鬼东西……”
“一个蠢货。”王山的声音听不出情绪，但抱着两个孙子的手臂，却又收紧了几分。
蠢货？
王志涛想问，可那“蠢货”已经动了。
“吼——！！！”
不是人的咆哮，也不是兽的嘶吼，那是一种纯粹由痛苦和憎恨扭曲而成的噪音，刺得人耳膜生疼。
然而，“它”攻击的目标，并非王山。
轰！
一道夹杂着灰败死气与残余金光的能量束，毫无征兆地轰向了洞壁。万天德，或者说曾经是万天德的那个东西，已经彻底失去了理智，它只是在发泄，在胡乱攻击着能看到的一切。
岩壁炸裂，碎石纷飞。
但这一击，仿佛捅了马蜂窝。
“嗷——！”“嘶嘶——！”
溶洞之内，那些原本只是在阵法影响下变得狂暴的变异妖兽，在接触到那股从地底泄露出的，被系统称为“高维畸变能量”的玩意儿后，彻底疯了。
它们的眼睛变得和“万天德”一样猩红，身体表面也开始浮现出类似的黑色尸斑。理智？不存在了。阵法的束缚？也被这更高层次的污染冲得七零八落。
它们的敌意不再有任何指向性。
挡在面前的一切，都是敌人！
一头形似巨蜥的妖兽，猛地甩动布满骨刺的长尾，抽向离它最近的另一头狼形妖兽。狼形妖兽也不甘示弱，张开血盆大口，反口咬住了巨蜥的脖子。
混乱，开始了。
整个溶洞，瞬间从一个精心布置的猎杀陷阱，变成了一个血腥、狂乱的角斗场。
三方势力，泾渭分明，又彼此纠缠。
发了疯的“万天德”。
彻底失控的变异兽潮。
以及……抱着两个孙子，站在风暴中心的王山。
“妈的，真是个人才。”王山看着眼前的乱象，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。
万天德这家伙，用自己的金丹自爆，不仅没炸死敌人，反而亲手炸开了地狱的大门，还把看门的恶狗全都放了出来。现在好了，所有人都得陪他玩完。
那股灰败的混沌能量，在兽群的自相残杀中，像是找到了最好的养料。血液、残肢、妖兽死后逸散的能量……所有的一切，都被它贪婪地吞噬，然后，它自身变得更加浓郁，污染的范围也随之扩大。
“爷爷，我……我好难受……”王志涛的声音带着哭腔，小脸煞白。他只是被那能量的气息拂过，就感觉浑身的力气都在被抽走，连体内的“噬元霸体”都传来一种……畏惧与渴望交织的古怪感觉。
王山低头看着他。
这混乱的局面，是绝境。
但也未必……不是一条出路。
他的目光在混乱的战场上飞快扫过。他体内的异化之力，对那股混沌能量有着天生的亲和。他能感觉到，自己可以像操控手脚一样，对这股力量进行有限的引导。
一个疯狂的念头，在他脑中成型。
“涛子，听着。”王山的声音压得很低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，“想不想……把这家伙当补品吃了？”
“啊？”王志涛愣住了。吃？吃那玩意儿？那不是找死吗？
“你的体质，叫‘噬元霸体’，天生就是吞噬能量的。这东西虽然霸道，但归根结底，也是能量的一种。”王山的话语里带着一丝蛊惑，“你不是能吞万天德的灵力吗？这个……只是高级一点的灵力而已。”
“可是……它……”
“没有可是！”王山打断了他，“要么，我们爷孙三个今天一起被这些玩意儿耗死、污染死。要么，你赌一把，把它吃了，我们活下去！”
王志涛看着爷爷那双冰冷的竖瞳，又看了看不远处那个正在疯狂撕扯着一头妖兽的“万天德”，他狠狠地咬了咬牙。
“我……我干！”
“好小子！”王山笑了，那笑容在他狰狞的半兽化面孔上，显得格外渗人。
他不再犹豫，用自己对混沌能量的那一丝微妙的掌控力，小心翼翼地，从空气中牵引来一缕比发丝还细的灰败能量，如同引线一般，缓缓按向王志涛的眉心。
“守住心神！把它当成最美味的烤肉！给老子吞！”
“唔！”
能量入体的瞬间，王志涛浑身剧烈地一颤，整个人像是被扔进了滚油里，皮肤表面瞬间浮现出大片大片的黑斑，又迅速消退。
他的“噬元霸体”被动激发到了极致，一股蛮横的吞噬之力从他体内爆发，开始疯狂地“消化”这缕外来的剧毒。
这个过程，极其痛苦。
王志涛感觉自己的经脉像是被无数把小刀在反复切割，每一寸血肉都在哀嚎。
但……真的能行！
那缕霸道无比的混沌能量，在“噬元霸体”的碾磨下，竟真的被分解、净化，虽然效率低得令人发指，但最终还是化作了一股远比之前任何灵力都精纯、都磅礴的生命本源，融入了他的四肢百骸。
“爷爷……我……我好像……”王志涛的声音都在抖，分不清是痛苦还是兴奋。
“感觉到了？”王山始终在观察着孙子的变化，看到他挺了过来，心中最后一块大石也落了地。
他看出来了，万天德正在被这股能量飞速侵蚀。那家伙就像一个漏水的木桶，体内的灵力和生命力正在被疯狂抽取，用来壮大这片污染之地。
照这个速度下去，用不了一个时辰，万天德就会被彻底吸干，变成一具真正的、毫无力量的行尸走肉。
而王志涛的体质，恰好是这污染能量的克星。
虽然现在还很弱小，但只要给他足够的时间和“养料”，他就能成为净化这片区域的“钥匙”。
危机，变成了天大的机遇！
“很好！继续！”王山低吼一声，开始了他的计划。
他不再被动防御，而是主动出击。
他像一个幽灵，抱着两个孩子在混乱的战场边缘游走，躲避着那些疯狗一样的变异妖兽。同时，他体内的异化之力开始与整个溶洞的混沌能量共鸣。
他成了一个……搅屎棍。
“吼！”
“万天德”一爪拍向王山，王山不闪不避，反而用自己的力量，巧妙地将这一击的轨迹引偏了几分。
轰隆！
这一爪结结实实地轰在了溶洞的一根承重石柱上。
石柱应声断裂，整个溶洞的震动更加剧烈。地底深处，更多的灰败能量，像是决堤的洪水，汹涌而出。
“对，就是这样，蠢货，再用点力！”王山在心里冷笑。
他开始有意识地引导着“万天德”的攻击。
那家伙不是没脑子吗？那就让它变成自己手里最好用的拆迁工具！
“万天德”轰向妖兽，王山就暗中加一把力，让它的攻击波及到更多的洞壁。
妖兽扑向“万天德”，王山就用能量扰乱它的感知，让它一头撞上旁边的另一处封印薄弱点。
整个溶洞，在他的操弄下，变得愈发破败，也愈发危险。
泄露出的混沌能量越来越多，浓度越来越高。那些低阶的变异妖兽在这种环境下，根本撑不了多久，就纷纷被污染、同化，最终变成一滩滩蠕动的黑水，成为这片土地新的“养分”。
而“万天德”，作为金丹修士，底子厚，成了这片污染之地最主要的“能量供应站”。它的气息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败下去。
此消彼长。
王山将一缕缕经过自己初步“过滤”的混沌能量，小心地渡给王志涛，让他像吃自助餐一样，一点点地吞噬、壮大。
渐渐的，王志涛的身体周围，形成了一层淡淡的、由精纯生命力构成的光晕，将他和昏睡的王志泽牢牢护住。
整个溶洞，死亡与异变的气息弥漫。
疯魔的“金丹修士”，狂乱的“变异兽潮”，诡异的“污染能量”，三者构成了一场死亡的漩涡。
而王山，这个半人半兽的怪物，却成了这场漩涡中最清醒，也是最致命的存在。
他不再是猎物，也不是单纯的猎人。
他，是这场混乱的……主宰。
看着远处，那个曾经不可一世的金丹长老，如今只剩下一具被污染能量驱动的残破躯壳，还在徒劳地挥舞着爪子。
王山知道，收网的时候，到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