腕间银环的蓝光骤然急促闪烁时,伽罗正在给父亲的新坟培土。潮湿的泥土沾在指尖,混着深秋的寒意渗进骨缝——这是王后派人悄悄送来的安神香燃尽的第三日,也是她借着为亡者守孝的名义,在城郊乱葬岗为独孤家冤魂立碑的第七夜。
小姐,宫里来消息了。侍女春桃的声音带着颤意,将一方染血的丝帕递过来,王后娘娘被关进佛堂了,听说...吐了血。
伽罗展开丝帕的手猛地收紧,银环瞬间投射出零碎却清晰的画面:金銮殿上,宇文护玄色朝服翻飞如墨,一巴掌狠狠甩在天王脸上,力道之重让龙椅都微微震颤;素衣王后跪在丹墀下,指甲抠进青砖缝里渗出血珠,脊背却挺得笔直;佛堂的木鱼声单调沉闷,她捂着心口剧烈咳嗽,素白的衣襟被咳出的血染红一片,触目惊心。
【这傀儡皇帝竟敢护着独孤家的余孽?看来是忘了谁才是大周的掌舵人。】宇文护阴鸷的心声顺着银环的震颤传来,带着淬毒般的寒意,仿佛能穿透皮肉直刺骨髓。
伽罗将丝帕按在碑石上,冰凉的石面透过布料硌着掌心。碑上独孤氏忠魂五个字是她用纳米短刃刻的,刀锋划过石面时,银环曾捕捉到王后深夜出宫时的心声:【柱国大人,臣妇能做的,只有这些了。】
春桃,去备车马。她转身拍掉手上的泥土,眼底已凝起化不开的寒霜,我们回长安。
一、佛堂血与宫墙影
长安城的晨雾裹着若有似无的血腥味,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笼罩着整座都城。伽罗刚进城门,就见百姓们对着宫墙方向窃窃私语,神色间满是惊惧,银环的读心功能瞬间捕捉到成片的心声,此起彼伏:【听说天王被晋公当众打了耳光!这可是开国以来头一遭!】【王后为独孤家立碑鸣冤,被晋公关去佛堂了,听说还吐了血!】【晋公要选新王后,他外甥女云婵已经在来长安的路上了,这是要彻底掌控后宫啊...】
伽罗勒住马缰,望着宫墙深处那片隐约可见的佛堂飞檐,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腕间银环。银环突然发烫,一段清晰的意识碎片涌入脑海——是王后被禁闭前的最后念头,带着无尽的担忧:【伽罗,别冲动...活下去...一定要活下去...】
她调转马头,直奔杨府。杨坚正在院中练枪,枪尖划破晨雾的弧度带着隐忍的怒意,枪风呼啸间卷起地上的落叶,见她闯进来,枪杆一声重重砸在青石板上,火星四溅:你可算回来了!宫里的事...你都知道了?
我知道。伽罗打断他,从袖中摸出个油纸包,里面是她连夜调制的磷粉,阳光下泛着诡异的绿光,宇文护上下朝必经的朱雀大街,有段路两侧是老槐树,枝繁叶茂,适合埋伏。
杨坚的脸色瞬间沉下来,眉头拧成疙瘩:你要干什么?
杀人。伽罗指尖捻起一点磷粉,语气平静却带着决绝,这东西遇热即燃,能瞬间产生大量烟雾,到时候混乱中,我趁机取他狗命。
不行!杨坚一把抓住她的手腕,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,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,宇文护身边至少有二十名死士,个个以一当十,你这是去送死!
伽罗用力甩开他的手,银环敏锐地捕捉到他翻涌的焦虑与担忧,几乎要溢出来:【她怎么这么倔?这分明是自投罗网!不行,得想办法跟着她,绝不能让她出事...】
我的事不用你管。她转身就走,却在跨出门槛时听见他压低声音道:朱雀大街第三个拐角有株老槐树,树干中空,能藏人,护卫的视野盲区在西侧。
二、箭上磷火与眼底霜
三日后的清晨,朱雀大街笼罩在一层薄薄的寒霜里,空气冷得刺骨。伽罗藏在老槐树的树洞里,透过斑驳的树纹紧盯着街口,呼吸放得极轻。纳米短刃被她别在靴筒,冰凉的触感贴着皮肤,箭囊里的箭矢都均匀涂了磷粉,银环紧贴在手腕内侧,屏幕上跳动的红点时刻监测着街道尽头的动静。
【来了。】银环突然震动,宇文护的心声像冰锥般刺破晨雾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:【云婵今日到长安,得尽快让陛下立她为后,断了那些老臣的念想,稳固朝堂根基。】
马蹄声由远及近,清脆的声响在寂静的街道上格外刺耳。宇文护的黑色轿子在一众护卫簇拥下驶来,轿帘紧闭,四周的护卫个个腰佩利刃,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周围,形成一道严密的防护。伽罗搭箭上弦,指尖因用力而泛白,指节捏得咔咔作响。就在她准备放箭的瞬间,眼角余光瞥见街角的茶摊后,杨坚正握着枪杆,后背绷得像张拉满的弓,眼神死死锁定着她的方向。
【等烟雾起来就冲过去,一定要护住她,哪怕拼了这条命。】他的心声混着淡淡的茶香飘过来,滚烫得让伽罗眼眶发酸,险些泄露行踪。
的一声,箭矢离弦,带着凌厉的风声,涂了磷粉的箭头擦过轿帘,精准撞在对面的石墙上。摩擦产生的热量瞬间点燃磷粉,青白色的烟雾腾地升起,迅速弥漫开来,呛得护卫们纷纷拔刀,厉声喝道:有刺客!保护晋公!
混乱中,伽罗又接连射出三箭,却都被护卫用盾牌精准挡下。她握紧纳米短刃,正要掀开车帘冲出去,手腕突然被人死死攥住——是杨坚。
快走!他将她往巷子里推,自己转身提枪迎上护卫,枪尖横扫,瞬间逼退两人,我拖住他们!你赶紧走!
伽罗刚冲进巷子,就撞见个身着玄衣的陌生男子。对方见她手臂受伤,立刻递来一瓶伤药,语气急切却沉稳:在下徐卓,奉杨将军之命在此接应。
银环突然亮起,快速扫描出男子腰间的玉佩——那是块刻着字的旧玉,与父亲书房里那枚失踪的令牌纹路一模一样。【独孤家的恩情,徐某记了二十年。宇文护这狗贼害死柱国大人,血债必须血偿!】
三、恶语逐客与雨夜归人
徐卓将伽罗带回独孤府时,宇文邕正在庭院里等她。他披着件墨色披风,肩头落满了细碎的雪花,发丝上也沾着白霜,显然已等了许久。见她带伤回来,他立刻上前要查看伤口,语气里满是担忧:伽罗,你...
你来干什么?伽罗猛地后退一步,避开他的手,声音冷得像寒冬的冰,难道不知道我独孤家现在是罪臣之后?与我来往,就不怕被宇文护盯上,连累你这个前途无量的王爷?
宇文邕的手僵在半空,眼底的担忧瞬间被刺痛取代,神色黯淡了几分:我只是担心你...
担心我?伽罗嗤笑一声,故意拔高声音,语气带着浓浓的嘲讽,还是担心我连累你的锦绣前程?宇文邕,收起你那假惺惺的好意,我独孤伽罗不需要!
她死死盯着他转身离去的背影,直到那抹墨色消失在巷口,才再也支撑不住,捂着心口滑坐在台阶上,泪水无声滑落。银环捕捉到他渐行渐远的心声,像碎冰碴般扎进心里:【她是在保护我...伽罗...委屈你了...】
夜里,伽罗对着银环发呆,蓝光映出宇文邕回到王府后的画面:他坐在窗边独自喝酒,一杯接一杯,神色落寞。阿史那颂端来醒酒汤,他竟没有像往常一样推开,而是默默接过;月光落在鲜卑女子温柔的侧脸,他望着她鬓边的银饰,眼神里第一次有了松动。
【或许...忘了伽罗,对彼此都好,至少能让她平安活下去。】
伽罗关掉投影,将脸埋进膝盖,肩膀微微颤抖。腕间的银环突然发烫,是徐卓传来的紧急消息:杨将军被抓了!宇文护把他和杨老将军关在一起,扬言要等你自投罗网,否则就杀了杨家父子!
四、囚牢计与救兵谋
杨府被围的消息像长了翅膀,一夜之间传遍长安城的大街小巷。伽罗站在街角的茶馆里,隔着窗户望着杨府门口巡逻的卫兵,他们步伐整齐,眼神锐利,显然是宇文护手下的精锐。银环正实时传输着牢里的画面:杨坚被铁链锁在墙上,手腕和脚踝都磨出了血痕,杨忠坐在对面的草堆上,父子俩竟在低声说笑,仿佛身处的不是阴暗潮湿的地牢,而是自家庭院。
【伽罗那丫头聪明绝顶,肯定不会来。】杨忠的心声带着笑意,却难掩眼底的担忧,【等出去了,我就去求陛下赐婚,把她风风光光娶进门给你当媳妇,了却我一桩心愿。】
杨坚低头笑了笑,额前的碎发遮住眼底的红意,心声带着一丝不确定:【爹,她心里...或许没我,她的眼里,只有复仇和独孤家的荣辱。】
伽罗捂住嘴,强忍着才没哭出声,泪水在眼眶里打转。徐卓站在她身后,声音压得极低:城西的地牢有处排水道,是当年修建时留下的隐患,狭窄隐蔽,只能容一人通过。我已经联络了三十名死士,都是当年受过独孤家恩惠的旧部,个个愿意为小姐赴汤蹈火。
不行。伽罗摇头,眼神坚定,银环突然投射出宇文护在府中的画面——他正对着地图冷笑,手指在标注着地牢的位置轻轻敲击,地牢周围标满了红点,显然布下了天罗地网,【独孤伽罗重情重义,必定会来救杨家父子。只要她踏进地牢,就把她和杨家父子一起埋了,永绝后患!】
他在等我们自投罗网。伽罗指尖在银环上快速滑动,调出长安城的防御图,上面清晰标注着宇文护手下的兵力分布,得用调虎离山计,引开地牢的卫兵。
五、血色夜与破晓光
三更的梆子声刚响,城西突然燃起熊熊大火,火光冲天,映红了半边夜空。是徐卓按计划烧了宇文护的粮草库,浓烟滚滚,借着风势迅速蔓延。地牢的卫兵果然被调走大半,剩下的也人心惶惶。伽罗带着死士从排水道潜入时,银环的扫描功能已精准锁定了牢门的机关,屏幕上跳出破解步骤。
伽罗?杨坚看到从阴影里走出的身影,猛地站起来,铁链拖动的声响在寂静的牢里格外刺耳,脸上满是震惊与急切,你怎么来了?快走!这里是陷阱!
要走一起走。伽罗启动纳米短刃,锋利的刀刃轻易割断他身上的铁链,动作干脆利落,徐卓在外面接应,我们赶紧走!
话音未落,地牢外突然传来杂乱的脚步声,越来越近。宇文护的声音带着戏谑,在通道里回荡,令人毛骨悚然:果然来了,独孤伽罗,你还真是重情义,可惜,这份情义只会让你丧命!
火把的光芒涌进来,照亮了通道两侧埋伏的弓箭手,箭头泛着寒光,对准了他们。伽罗将杨坚护在身后,银环突然发出强光,纳米网瞬间撒出,像一张无形的大网,缠住了前排的卫兵,让他们动弹不得。
她用力推了杨坚一把,自己转身提刃迎上追兵,短刃划破空气的声音凌厉刺耳,我来断后!
混乱中,一支冷箭擦过伽罗的胳膊,带起的血珠滴在银环上。蓝光突然暴涨,形成一道无形的冲击波,将所有卫兵的意识同时干扰:【有诈!宇文护要杀人灭口!快跑!】
卫兵们瞬间溃散,人人自危,争相逃窜。宇文护气得拔剑砍倒两名逃兵,怒吼声震耳欲聋,却已拦不住伽罗他们的脚步。当第一缕晨光透过城洞照进来时,伽罗看着身边相互搀扶的杨家父子,脸上终于露出一抹释然的笑。
腕间的银环轻轻震动,映出远处宫墙的轮廓。佛堂的门不知何时开了,王后站在台阶上,望着东方泛起的鱼肚白,眼底有微光闪动,带着劫后余生的希望。而晋公府里,云婵正在试穿王后的礼服,铜镜里映出她得意的笑,却没看见宇文护站在身后,望着窗外的火光,眼神阴鸷如旧,透着浓浓的杀意。
伽罗握紧杨坚递来的伤药,将短刃收回银环。这场棋局才刚刚过半,她知道,真正的较量,还在后面。
长安的风卷着雪沫掠过街角,寒意刺骨。她望着渐渐苏醒的都城,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,心声坚定而决绝:宇文护,你的对手,从来都不只是那些朝堂上的老臣。还有我,来自异世的独孤伽罗。这北周的天,该换个颜色了。
雪落无声,长安的屋檐都覆上了一层薄白,整个都城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。伽罗躲在徐卓安排的别院阁楼里,望着窗外飘飞的雪花,腕间银环正投射着杨府的动静——杨坚父子被回府中,看似恢复了自由,府外却多了三队暗卫,日夜巡逻,明摆着是宇文护设下的监视网,一举一动都在掌控之中。
小姐,徐统领传来消息,云婵已住进宫中,天王下旨三日后举行封后大典。春桃端来热茶,声音里带着难掩的愤懑,听说那云婵在宫里四处炫耀,嚣张跋扈,说要把独孤家的旧部都清出长安,一个不留呢!
伽罗指尖划过银环,蓝光瞬间切换到皇宫画面。云婵正站在椒房殿里,抚摸着墙上悬挂的凤袍,那凤袍绣着五彩祥云,缀着珍珠宝石,奢华无比。她眼底的得意几乎要溢出来,心声狂妄而恶毒:【等我成了王后,第一件事就是扒了独孤伽罗的皮,挫骨扬灰,给舅父泄愤!独孤家的余孽,一个都别想活!】
银环突然震动,捕捉到更深处的意识——是天王在御书房的低语,带着酒后的颓唐与无力:【朕这个皇帝,连立谁为后都做不了主...形同傀儡...若柱国大人还在,何至于此...何至于此啊...】
机会来了。伽罗猛地站起,热茶溅出杯沿,在案上烫出深色痕迹,眼神里闪过一丝精光。她快速在银环上操作,调出封后大典的礼制流程,指尖精准点在环节,春桃,去备一身侍卫服,再找些硫磺和硝石来,越多越好。
三日后的封后大典,长安的雪停了,天空却依旧阴沉,压得人喘不过气。伽罗混在禁军队伍里,站在祭天台西侧的角落里,一身侍卫服衬得她身形挺拔,银环紧贴着掌心,屏幕上实时标注着周围侍卫的巡逻路线和换岗时间,分秒不差。祭天仪式进行到一半,云婵身着华丽的翟衣,头戴凤冠,在宫女的搀扶下走上祭台,正要接过祭司递来的玉圭,完成祭天仪式的关键一步。伽罗眼神一凛,突然按下银环侧面的凸起。
藏在祭台暗格里的硫磺粉被纳米装置引爆,虽无明火,却腾起浓密的黄烟,迅速弥漫整个祭天台,呛得台上台下一片混乱,咳嗽声、尖叫声此起彼伏。有刺客!保护王后!不知是谁喊了一声,禁军瞬间拔刀,场面顿时失控,人人自危。
混乱中,伽罗借着烟幕的掩护,灵活地绕到祭台后方。银环的读心功能穿透人群,精准捕捉到云婵的位置——她正躲在供桌下发抖,浑身筛糠,心里只有一个念头,恐惧而急切:【舅父快来救我!这鬼地方待不了!太可怕了!我不要当王后了!】
伽罗冷笑一声,趁乱将一枚微型窃听器贴在供桌下,动作隐蔽而迅速,随后转身混入人群,悄无声息地撤离。刚挤出祭天广场,就撞见迎面而来的宇文邕。他穿着亲王礼服,身姿挺拔,见她一身侍卫打扮,瞳孔骤然收缩,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与担忧,却只是不动声色地侧身让开,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低声说:西侧角门无人看守,快从那走。
伽罗心头一震,擦肩而过时,银环捕捉到他转瞬即逝的心声,带着浓浓的关切:【小心,别回头。】
回到别院时,徐卓已在堂中等候,见她平安归来,悬着的心终于放下,立刻递上一份密信:这是从杨府递出来的,杨老将军说,天王昨夜偷偷派人去了佛堂,给王后送了疗伤药和御寒的衣物。
伽罗展开密信,墨迹还带着淡淡的温度,显然是刚写不久。银环突然投射出佛堂画面:王后靠在窗边,手里捏着天王送来的玉佩,玉佩温润,映着她苍白的脸颊。她低声咳嗽着,嘴角却扬起一抹浅浅的笑,眼底带着一丝暖意:【陛下心里,终究是有我的...没有白等...】
看来这位傀儡皇帝,也不是完全的懦弱,还有一丝血性和情义。伽罗将密信凑近烛火点燃,看着纸灰飘落在地,化为灰烬,宇文护想借新后掌控后宫,进而操控朝堂,我们偏要让他竹篮打水一场空,美梦破碎。
她指尖在银环上轻点,调出云婵在祭天礼上的录音——那几句慌乱中喊出的舅父救我,被清晰地记录下来,声音尖锐而刺耳。春桃,把这个送到御史台,就说是...匿名百姓捡到的,天意示警,新后不敬上天,有失后德。
不出三日,长安城里流言四起,愈演愈烈。有人说新后在祭天台上直呼,不敬上天,违背祖制;更有人说宇文护操控后宫,意图谋反,借封后之名培植势力,架空天王。御史台的老臣们本就对宇文护专权不满,见状纷纷联名上奏,请求暂缓封后大典,彻查云婵品行,以正视听。宇文护气得摔碎了书房的砚台,怒吼连连,却迫于舆论压力和老臣们的反对,不得不暂时压下此事,封后大典就此搁置。
雪又开始下了,纷纷扬扬,覆盖了街道的痕迹。伽罗站在阁楼里,望着杨府方向,眼神悠远。银环映出杨坚在庭院里练枪的身影,他动作比往日更凌厉,更迅猛,枪风呼啸,带着一股势不可挡的力量。额角的汗水刚渗出就结成了冰,他却浑然不觉,心声坚定而执着:【伽罗,不管你在哪,我都等你。等宇文护倒台,等独孤家沉冤昭雪,我就娶你。】
远处的宫墙后,佛堂的门再次打开,王后扶着侍女的手走出来,脸色虽依旧苍白,眼神却亮得惊人,带着重获新生的光芒。而晋公府的灯亮到深夜,宇文护对着地图上的朔州疆域出神,那里,是宇文邕曾经镇守的地方,民风彪悍,易守难攻。他的眼神阴鸷,不知在谋划着什么。
伽罗裹紧了身上的披风,抵御着窗外的寒意,腕间的银环轻轻发烫,仿佛在呼应着她的心跳。她知道,这场博弈远未结束,前路依旧凶险,但至少此刻,风雪里已有了转机。而她手中的棋子,正一步步落在该落的位置上,稳扎稳打,静待时机。
北周的天,终究是要变的。而她,会是那个执棋到最后的人,亲手改写这乱世格局。
残雪消融时,长安的街道渐渐露出青石板的原色,湿润的路面映着两旁的店铺招牌,生机渐显。伽罗站在城墙上,望着远处缓缓驶来的商队,马蹄踏过路面,溅起细小的水花。腕间银环的蓝光映出最新的密报——宇文护的外甥女云婵被查出私藏巫蛊之物,虽无确凿实证,却也被天王借机贬为庶人,逐出皇宫,永不得回京。而被禁闭三月的王后,终于在一场春雨后走出佛堂,据说天王亲自在殿外等候,两人并肩走过长廊时,竟有宫人看见王后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,温柔而恬淡。
“小姐,徐统领说,杨老将军已被放回家中,恢复了自由身。只是杨坚还被软禁在府里,宇文护依旧没有松口。”春桃捧着新沏的茶,快步走进来,声音里带着难掩的欣喜,“御史台的大人递了奏折,弹劾宇文护私扣朝臣之子,有违祖制,要求立刻释放杨坚,还天下一个公道呢!”
伽罗接过茶盏,指尖触到温热的杯壁,暖意顺着指尖蔓延全身。银环突然投射出杨府的画面:杨坚正坐在窗前看书,阳光透过窗棂落在他肩头,温暖而柔和。他手边放着一枚银环的仿制品——那是他照着记忆中的模样,用银丝一点点拗出来的,虽粗糙简陋,却看得出格外用心,每一个细节都力求还原。【伽罗,等这事了了,我就去求陛下,把你风风光光娶进门,让你成为全天下最幸福的女子。】
她嘴角刚扬起一抹浅浅的笑意,银环的蓝光突然剧烈闪烁,画面骤然切换到晋公府的密室。宇文护正对着一幅泛黄的画像出神,画中女子眉眼竟与伽罗有七分相似,只是眉宇间多了几分凌厉与果决,气场强大。他指尖轻轻划过画像边缘,那里题着一行小字:“长女般若,小字明慧。”
【般若,你说过要与我共掌天下,并肩称王,怎么能先走呢?怎么能丢下我一个人呢?】他的心声带着罕见的脆弱与思念,随即又被狠厉取代,眼中闪过一丝疯狂,【不过没关系,我找到了更好的棋子,一个比你更强大、更有价值的棋子。】
伽罗的心猛地一沉,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。只见宇文护从暗格里取出一只精致的锦盒,缓缓打开,里面竟躺着一枚与她腕间银环几乎一模一样的器物,只是颜色暗沉,像是蒙了层厚厚的灰尘,失去了光泽。他指尖在上面轻轻一点,那器物竟也亮起微光,投射出模糊的画面——是片荒芜的戈壁,黄沙漫天,远处有商队正赶着骆驼前行,为首的男子腰间,挂着块刻着“独孤”二字的令牌,字迹斑驳,显然有些年头了。
【当年你说这东西是“天外之物”,能知人心,能断生死,拥有毁天灭地的力量。】宇文护的声音带着诡异的笑意,令人毛骨悚然,【如今我倒要看看,这来自异世的力量,究竟能翻起多大的浪,能不能帮我坐稳这天下,完成你我未竟的心愿。】
蓝光突然熄灭,银环恢复了平静,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,从未发生过。伽罗攥紧茶盏,指节泛白,杯沿的热气模糊了她的视线,心跳快得几乎要冲出胸膛。她忽然想起父亲残留的意识碎片里,那句从未听清的后半句——【那东西……不止一个……还有一个在……】
春雨又开始下了,细密的雨丝打在城墙上,溅起细碎的水花,发出沙沙的声响。伽罗望着远处迷雾笼罩的终南山,那里山势险峻,云雾缭绕,神秘莫测。据说山上有座废弃的道观,是前朝一位异人修炼之地,终年人迹罕至。而徐卓昨日送来的密报里提过,宇文护最近频繁派人进山,行踪诡秘,像是在寻找什么极其重要的东西。
“春桃,”她转身下楼,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,眼神坚定如铁,“备马,我们去终南山。”
马蹄踏过积水的街道,溅起的水花里,映出伽罗眼底的锋芒与决绝。她知道,宇文护手里那枚神秘器物,绝不是偶然出现的。这场始于穿越的博弈,或许从更早之前就已埋下伏笔,牵扯甚广。而终南山的迷雾深处,藏着能颠覆一切的答案,也藏着她穿越的真相。
北周的天,或许要比她想象中,变得更彻底些。而那枚沉寂的暗银色器物,在晋公府的密室里,悄然亮起了一丝与伽罗银环同源的光,微弱却执着,仿佛在呼应着什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