气氛凝重,小王三人眼神如刀,刺的老刘瞳孔骤缩,目光扫过小王手里抱着的手提袋,上午刘芳来的时候装钱的手提袋一模一样。老刘心里闪过一丝惊讶,暗呼不妙,知道事情泄露。他隐瞒刘芳身份事实,一旦被老张和刘盈知晓,自己只怕没有好果子吃。两家芥蒂固深,自己早没有这些顾虑,唯有赚钱才是第一要义,老刘早就不管祖上的陈年旧账,哪怕现在祖上复活,就是亲爸爸在世,在利息面前,老刘也会毫不犹豫选择后者,什么礼义廉耻统统抛开不谈。
刘芳借款就让老刘走过一丝犹豫,一来都是民保同事还是隔壁办公室的。抬头不见低头见;二来刘芳真实身份是刘箐,虽然她从没有表露过自己身份,但是老刘对刘盈的了解和熟悉,以及对刘母的认识,让他知道刘芳真实身份。刘芳的父亲一直对自己提防,整个夏勤胡同每个人其实都对刘家有着传统的敬畏。虽然刘父不在世,但是刘家祠堂依然作为文物保护单位屹立在夏勤胡同里。刘家人一旦得知自己给刘芳放印子钱,刘小郢的老人们比如老张等,刘家的莫逆之交,都会唾沫星唾弃自己,尤其知道自己趁人之危,在刘芳孤立无援走投无路时候赚黑心钱,那么自己今后也很难在夏勤胡同有立足之地,过街老鼠人人喊打都有可能。
老刘利欲熏心,自以为天衣无缝,也没有收过高的利息,只收八厘,也比银行利息高出好几倍。本以为刘芳能快速还贷,这样就会神不知鬼不觉。现在环境不好,老刘放贷生意已经入不敷出,还亏出去好几笔买卖。也难怪刘芳来接待,惹得老刘敢冒风险。传统医术不赚钱,秘药材料越来越少,成本过高,自己又不愿意卖祖上秘方,自己开厂又没本钱,经营又没有医师资格证,单位医疗室就要裁撤。
老刘也是有苦难言,现在看到三人怒目相视,心里知道原委,嘴上不说,只是埋怨三人怎么不讲规矩,随意擅闯民宅。
老张不急不慢的说,“老刘,你我都是夏勤胡同的老人了,都是看着孩子们长大的,咱可不能干缺德事,你那些买卖可不能祸害自己人”
老刘眼珠转转,涣散而游离不定,石子路被小王踩着咯吱响,东射进来的阳光照着小院一半,树干的阴影遮住老刘半边脸,阴晴不定。一只脚退在阳光里明暗交错,身体也在发抖。
老刘心里非常清楚老张为人,老张年轻时候的壮举和行事风格也有所耳闻,对于老张脾气和手段让圆滑的老刘惶恐不安。
紧张地手插进裤兜里,喉咙发痒,干咳几声吐出一口浓痰,揉揉鼻子,眼睛依然在三人脸上逡巡着,看看小王冷然的神色,刘盈逼迫的寒光。老刘还想耍赖,装糊涂的反问,“这是说哪里话?老张,我不大明白,我干的可是正经工作”
“好了,明人不说暗话,老刘你放贷为什么打刘箐主意”
“啥刘箐?她不是离开这里很多年了,我没见过她!”老刘又吐了一口痰,抹着嘴巴。
“刘芳!刘箐就是刘芳,今天上午来你这的,你不要跟我说你不认识”
老张还是面无表情,一副焦糖色脸,看不出变化。
“刘芳啊,怎么会是刘箐呢,你不会搞错了吧”老刘狡黠的故弄玄虚,一副老鼠眼,黝黑发亮,闪动着狡诈,市侩。
刘盈忍不住,指着小王手里包,一把拉开拉链,伸进去掏出一叠现金,扬在老刘面前,怒气冲冲呵斥,“刘老头,这是啥,你贷给刘箐的五万块,”
老刘伸手去抓,快要碰到钱的一角,被老张拦在前头,枯瘦的手一道闪电,唰的就抢先抓住现金,凑在鼻子上闻闻。
“还说不是你的?一股子药味。我知道你是个守财奴,现金都藏在药堆里,你知不知道这钱用作什么”
老刘摇头,“刘芳没有说”
老张笑笑,“承认了?”
老刘眼珠子左瞟右瞟,叹口气,刘盈骂起来,“我妈妈住院病重都在icu了,昏迷不醒,刘箐瞒着我们借钱,这钱是给我妈交住院费的,你真混蛋,这种昧良心钱你也干,你想逼死刘箐么?逼死我妈妈么,你收多少厘?”
老刘嗫嚅着,瞅着三人,无奈伸手大拇指和食指伸直比划着。
刘盈不敢相信眼睛,“八厘?你个混蛋”抢过小王手里的包狠狠的摔在老刘身上。
老刘惊慌失措躲闪不及,被包砸在腰胯处,怨毒的斜睨一眼,忍不住想要发作,“你疯了?……”
手提包砰的掉在老刘脚边,拉链打开,有几捆现金甩出来落在地上。
老刘目光不经意扫过老张的眼神,凌厉如刀,瞅着自己发毛,把恶毒的话又咽回肚子里,揉着自己腰胯不言语,低头盯着地上现金暗中咒骂。
“你什么时候发现刘箐身份的?就是刘芳”老张目光如炬,炯炯有神,踩着砂石,每一步脚印都深陷一个凹坑。
老刘退后一步,老张就逼近一步,接近手提包位置,俯身慢慢把现金收拾好,挺直腰骨把包提起来,瞪着老刘。
“我也是最近才知道,看到刘家夫人那会,猜到的”
“在哪看到的?你要摸着良心起誓”老张语气威严,冷峻,老刘想想,站起来,鬼魅一笑。
“其实我真的一开始没发现,因为刘芳跟那个刁瘸子关系不一般,那么亲热,谁能猜到她是刘箐”
小王闻言,跑上去,眼神暗淡无光,追问“什么关系?你看到什么了吗?”小王又惶恐,又震颤,又灼痛。
“还能什么关系?男女关系呗,还假装是亲戚,那天晚上……”老刘忽然想到什么,诡秘的冷笑着。
小王心提到嗓子眼,惊惧地问“哪天晚上?什么事情?”
老刘目光飘忽,双手插兜来回踱步,望着院中的树,晃晃悠悠的,心中有个念头,“不知道什么事情,记不得了”
老张拎着手提包,把刚才手里夺来的一叠钱扔进包里,作势要走,指着老刘,威胁着“把钱交给警察,告你非法放贷”顿一顿,回身又说,“还有非法行医”
”你们证据呢?放贷你情我愿警察也管不了那么多”老刘嘴硬起来。
“需要我给你找证据么?”老张双眼锐利如鹰,冷森森的盯着老刘。
老刘叹口气,知道老张这人言出必行,实在得罪不起,以后在夏勤胡同只怕自己都好难安稳,这祖业又不能轻易抛弃。好汉不吃眼前亏,老刘也是识时务的滑头,立马表态“我说我说”
刘盈呸的啐一口,“欺软怕硬,你快说,刘箐怎么了?”
刘盈隐隐约约感觉这个刁瘸子和自己认识的一个人极其相似,但是内心又极力想避开,这个人像一根刺一样扎在自己心头,梦魇一般挥之不去,那是自己人生的污点,放纵的恶魔,是自己恨不得剜去心头肉的疮疤。
老刘心想,让他们互相斗,自己坐收渔利又未尝不可。何况这个刁也是自己仇恨的对象,想到这里,老刘也不隐瞒什么,把自己那天晚上离开办公室发现刁手铐锁着刘芳,拖到办公室施暴的事情原原本本托出,甚至还故意添油加醋加倍渲染。
“我那个办公室和隔壁房间隔音不好,能隐约听到发生什么。唉,不瞒你们说,我都听不下去,太惨了,那撕心裂肺的感觉,我现在耳朵都嗡嗡响,折磨了一夜。太可怜的女娃子”边说边挤着鳄鱼泪,偷眼觑着三人。
小王目眦欲裂,伤心欲绝,拳头捏的咔咔响,指背捏的青筋暴起,咬牙切齿恨不得生啖其肉,喉咙发出呼噜噜的野兽呻吟声,焦躁不安,来回转着。
刘盈毛发尽竖,眼睛血丝密布,泪眼朦胧,喃喃自语“刘箐,我可怜的妹妹,姐姐对不起你啊”
老张反而冷峻,但也阴云密布,冷冷盯着老刘,老刘对刘盈和小王的伤心很满意,但是瞥着老张时候又惊恐起来。老张目光如刀,穿透他灵魂一般,老张伸出手指戳了戳老刘,老刘惊吓的弹起来,摸着被戳痛的胳膊,戒备看着他。
“你做证人!”
“啊”老刘吓的瘫坐在地上。失口吼道,“你要我死啊!周……”斜着眼睛游离到小王身上,“他知道周的可怕,我害怕”
“不去,你现在生不如死,我可以向你保证,你下半辈子不会有好下场”老张诅咒的声音,铁锤一般每一个字都重重敲在老刘心头上。老刘绝望的望着他,得不到丝毫怜悯。